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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奴(74)

“呵呵,金兀术,你只好在我面前吹大气罢了,要是我弟弟在,一定打得你跪地求饶。”

“困了,不想说话了!”金兀术不愿听她开口闭口“我弟弟”,闷闷地干脆倒在暖和的地毯上,闭着眼睛,双手枕在脑后,倒头就睡。

过得一会儿,又睁开眼睛,忽道:“我已经打探清楚,岳鹏举被赵德基赐婚了一个什么漏网的郡主,看来,赵德基为笼络你姐弟还真是下了一番功夫。花溶,这也是你为他卖命的原因?”

岳鹏举已经是婉婉的丈夫了,有一瞬间,花溶异常迷茫,自己在这个世上,其实,已经连一个可以亲近的人都没有了。

金兀术见她发呆,又问,“为什么你姓花,他姓岳?这不合汉人名字的规矩,莫非你们不是亲姐弟?”

“这与你何干?”

金兀术更是来了兴趣:“花溶,你真和岳鹏举不是亲姐弟?既然如此,你一个亲人都没有了,留在宋国做什么?不如随我回上京。”

“你做梦!”

他的声音急切起来:“花溶,我说真的,反正你孤身一人,你也看到了,一个孤身女子留在宋国,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有鹏举在,我就不危险!”

她情不自禁地想起这句话,却说不出口,鹏举不在!即便在身边,也必须先保护他的妻儿。

所以,自己才会被囚禁在这里,逃生无门。

她忍不住,忽然掉下泪来。

金兀术第一次见她流泪,吓了一跳,刚要安慰她,却见她迅速擦了擦眼睛,脸上的神色一点也没有变。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迟疑道:“花溶,你刚刚是在哭么?”

“没有。”

“没有就好。花溶,我太困了,先休息一下。”

花溶起初没在意,见他居然慢慢地发出轻微的鼾声,忍不住踢他一下:“你还不出去?快出去!”

他醉眼朦胧:“今晚喝多了,困死了,不要闹。”

“出去,出去!”

他手一伸,将她拉在怀里,含糊不清地:“今晚,我陪着你。不要哭了。”

花溶想了想,没有挣扎,静静躺在他身边。

金兀术第一次见她如此柔顺,心里隐藏着的微微的心愿仿佛在无限膨胀——她以后都会这样吧?他心里一甜,从未有过的安宁,抚摸一下她的头发,动作异常轻柔,但终因倦极,不一会儿就模模糊糊睡着了。

三更时分。

窗外惨淡的月色照进来,花溶悄然翻身,耳边,金兀术的呼吸声十分均匀,是彻底睡熟了。

她的手悄悄伸向床沿,这里藏着一柄锋利的小刀。金兀术为防她自杀,起初对她看管得十分严格,自打猎回来后就放松了警惕,这是她晚饭时,悄然藏好的一柄餐刀。

她悄悄拔出来,借着月光,看到金兀术熟睡的脸十分平和,仿佛一点也不曾提防这敌国女子。

九王爷的声音响在耳边:“如果没有料错,金兀术一定是我今后最大的敌人!”——当初是为了救婉婉,但更主要的是借此混进金营,混到金兀术身边,借机杀掉他!

刀很快触到他的脖子上了,只要一下去,九王爷的心腹大患就消除了。

她暗叹一声,这是敌国太子,宋国仇人,可是,他于自己,的确不曾有什么深仇大恨,几次放过不说,即便在这几天,也凭着一股子骄傲,不曾对自己有什么凌辱。

如果不是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男人,也算得响当当一条汉子!

刀抵在金兀术胸前,他依旧毫无察觉,花溶的心跳得十分厉害,门外就是金兀术的几大卫士,还有上万大军,自己这一刀下去,也别想逃出生天。

从此,就连鹏举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

可是,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见了又能如何?这一思量,不觉浑身冰凉,无亲无故,人海茫茫,自己即使能活下去,也不过是押解北国,为奴为妾,苟且偷生,不如拼着一死偿还九王爷的救命之恩。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大不了,自己也一命还他一命。

她咬咬牙,不假思索,一刀就向金兀术胸口刺去。

一声惨叫,金兀术腾地翻身跃起,胸口鲜血淋漓,语声闷闷的:“我一直等着这一天,花溶,我以为,不会有这一天的……你,你竟然真的对我下手……”

他语无伦次,声音沉痛,花溶二话不说,咬咬牙关,再一刀,又向他刺去。

金兀术虽受伤,可因为悲伤愤怒,竟不再躲避,一伸手就抢上来夺她的刀:“花溶,枉本太子如此待你!”

花溶腿受伤终是不便,被他避开,只听得门外“砰”的一声,几名侍卫已经冲进来,一左一右,很快抓住花溶,小刀“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正文 第六十九章 你还护她

灯重新点燃,武乞迈上前一步扶住金兀术,骇然道:“四太子,你伤得如何?”

金兀术捂住胸口,满手鲜血,面如金纸。

武乞迈又惊又怒:“不识好歹的妖女,四太子如此待你,你竟然蛇蝎心肠害他,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花溶刺杀失败,情知已是死路一条,冷冷一笑,昂然抬头:“金兀术,我今天杀不了你,要死便死就是了!”

金兀术狠狠瞪着她:“想死?没那么容易!既然你不知感恩,我就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花溶忽然想起被轮暴的秦桧之妻王氏,惨然闭上双眼,没有再说话。

金兀术捂住胸口,这一刀伤得并不太重,闻声进来的御医很快给他包扎好伤口,又仔细检查一遍,才松一口气:“四太子,不碍事,不是致命伤,休养一些时日就好了。”

金兀术坐在椅子上,环顾四周:“你们暂且退下。今晚的事不许透露一个字。”

“是。”

御医退下,金兀术转眼看着被押在一旁的花溶,眼神十分复杂,沉声道:“你委曲求全呆在我身边,就是为了杀我的?”

花溶笑起来:“你可真蠢。不然,你还以为我看上你这无耻金狗了?”

“花溶,你杀我之前,就没有丝毫犹豫过?”

“没有!我只恨没能杀掉你!你也不用假惺惺了,你本也时刻防备着我,不是吗?”

这时,金兀术捂的伤口因为激动,又渗出血来,一边侍立的武乞迈立刻道:“四太子,如此祸害,不如送去军营‘轮宿’……”

说时迟那时快,花溶一挣扎,忽然劈手抢过武乞迈手里的匕首,一刀就划向自己的脖子。金兀术大叫一声,一掌将匕首打在地上,饶是如此,她脖子上也划了一道口子,滴出血来。

金兀术大怒:“可耻的女人,你除了自杀,难道就没有其他招式了?”

悲哀已经变得麻木,乱世之下,一个女人,除了自杀,再也找不到任何保全的方法了。自杀的次数太多了,一次一次,可是,每次都死不了。有时,想死也那么艰难。

全身剧烈疼痛,她迎着金兀术充满嘲笑的目光,坦然摇摇头:“我一点也不想死,可是,我真的再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金兀术心里一震,望着这个女子,仿佛愤怒击筑的高渐离,易水萧萧的刺秦荆轲,明知前路是有死无生,也义无反顾。

可是,舍生取义,本该是男人的事,不是么?怎会轮到这样一个女子?!

战争的残酷,他纵是胜方,也觉得血腥若此!

他望着她惨白的脸,大声道:“你们都退下!”

“四太子……”

“快退下,违令者休怪本太子不客气!”

屋子里只剩下二人,武乞迈固执地站在门边不走,金兀术也没再赶他。

花溶看看烛光,又看看金兀术:“我本是专为杀你而来的!所以,你也不必假惺惺的。”

他点点头:“我知道。否则,你不会那么轻易落入我的手里。两国交锋,各为其主。原也无可厚非,只是,花溶,我自认待你不薄,即便在这里,也对你发乎情止乎礼,并无逾越之处,放眼刘家寺,从太后到民女,再也不可能有任何女子能得到你这般优待。花溶,我有何被你非杀不可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