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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奴(838)

飞将军话锋一转,忽然道:“不过,我长期在中原,自顾不暇。部署们都劝我在中原再成一个家。以前,因为战争忙碌,我无暇考虑这个问题,日后,等打败赵德基,我倒要真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所以,提前和大王讲一声,到时,恭请大王夫妻喝一杯喜酒……”

秦大王好生意外:“飞将军的意思是?”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么?王奎,云五经常劝我该再娶一房……”

秦大王一惊,这话的意思,当然不是说男人纳妾的问题了。打败赵德基,然后三妻四妾,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的一统天下?

若是皇帝,别说三妻四妾,就是三宫六院都是非常正常的。

“秦大王,到时,少不了请你们夫妻喝一杯喜酒。还请赏光。”

“哦?飞将军已经有中意的人选了。”

“这些日子,各地送来好些美女,也有好些是江南大户的千金小姐。这和我们西域的女子是截然不同的,她们温柔驯顺,哈哈,凡是男人见了都会动心,我岂能不动心?……”

秦大王越听越是释然——别的先不说,如果肯再娶,肯纳妾,那绝不是岳鹏举。

要是岳鹏举,依照他的性子,是绝不会如此的。

尤其,他想起那个崔三娘,不时出现在飞将军身边,在他的军营里来去自如,显然是人选之一。

飞将军又道:“呵,上一次,尊夫人还曾经替我做媒……”

“竟有这事?”

“尊夫人替我做媒,就是崔三娘,崔家小姐,你见过的……说来,颇令人汗颜,这小姑娘,是故人之妹,但是任性妄为,在军中来来去去,不拘小节。我本是当她为子侄辈人,不料,她竟然搬了她的哥哥做说客,日前,我收到她哥哥的来信……”

秦大王立即明白过来。传说中,飞将军等人早年获得崔三娘哥哥的支援,给予三千子弟兵,又送了军饷若干。崔三娘虽然和飞将军年岁差了一截,可是,美女爱英雄,老夫少妻,自来是良配,而且,有利于联姻,增强实力,可谓两全其美。

“飞将军,恭喜,恭喜。”

“大王,你倒要转告尊夫人一声,上一次,我还寻思着崔三娘不合适,可是,现在故人来信,实在不好推脱……”

“哈哈,飞将军,理解,理解……我倒要先恭喜你了。拙荆既然给你做媒,现在成了,她当然会比我更高兴。”

这时,他的心底反而高兴起来,兴致勃勃的:“好,飞将军好事近了,我们无论如何也是要喝一杯喜酒的。哈哈哈,恭喜,恭喜。”

“南朝美女众多,果然繁花似锦,难道大王就不曾心动?”

“哈哈,我倒是心动,可是我家那位,是一个典型的母老虎,醋坛子,只怕我有什么想法,就会闹得不可开交。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飞将军也笑起来。

“其实,不止是部署催促,就连我的西域妻子,也担心我在外无人照顾,一直希望我娶一房侍妾在身边照料。也不会太久了。就这一场大战之后。我准备,击败赵德基之后,立即再娶,免得部署们一再催促。”

“恭喜恭喜。对了,飞将军,多谢你送来的药,拙荆服用了之后,好了许多了。”

飞将军不经意地:“对了,今日繁忙,我差点忘了此事。尊夫人的病情如何了?”

秦大王仔细查看他的神情,但见他轻描淡写的,不似作伪,仿佛花溶只是某一个什么重要人物的妻子,他的关心纯粹出于礼节,此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含义。

“多谢飞将军问候,拙荆已经无甚大碍。”

二人相谈甚欢,互相告辞。

这一晚,秦大王回到小院里时,已经天黑了。

花溶这一病,只是普通的伤风感冒,比起她以前受的伤,已经算很小很小了。可是,醒来后,精神状况却极差。

外面的大军已经在开拔了,是王奎一路人马。只是一支先锋队,其大部队早已在西边驻扎,只等王奎连夜赶回进击。

行军的号角吹响,火把映红了半边天空。

花溶坐在床沿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又是深秋了。南方的深秋和北方不同,不时还有艳阳天,也不太冷,窗外的一棵红叶树,明显地被霜染了,一簇簇的叶子,仿佛艳红的鲜花一般。

这艳红,也是战争的火把。

这才想起,大战当头。文龙又要随军出征。飞将军也会出征……而自己呢?自己除了生病,还能做得了什么?

秦大王呢?

这时,听得外面的脚步声。那是秦大王特有的声音,她非常熟悉,所以,立即躺了下去。不知为何,很不敢睁开眼睛看秦大王。只要和他说上几句话,便会泄露心底的秘密。

有开门声,是秦大王进来。带着一股子肃杀的秋风,门一关,秋风被彻底关在了门外。

“丫头……”他的声音很温和,怕惊扰了她。

花溶依旧闭着眼睛,假装熟睡了。也许是太累了,竟真的希望这样闭着眼睛,永远也不要再醒来。

其实,再也醒不来,才是人生最好的结局。

可是,脑子里偏偏是非常清楚的,就连额头上的最后一丝温度也退了——就连那一身高烧也退了。

正文 第695章 人老色衰

秦大王已经走到床边,见她熟睡着,就点一支蜡烛。明明灭灭的烛光,他看到被子下面的脸,那么苍白。长长的睫毛也垂下去,遮住青色的眼睑,仿佛一只飞了太久的蝉。一只蝉,在幼虫的时候,必须呆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深层好几年,终究有一天,慢慢地从土里破壳出来,成虫羽化,见到天日。可是,成长的时间这么久,死亡却来得很快,成蝉的生命是非常短暂的。歌唱了一个夏天,短短的一两个月日子,便香消玉殒。

他暗自长叹一声:“丫头,你想吃点什么?”

她还是闭着眼睛。

秦大王心里一疼,是隐隐明白过来的。自己见到飞将军后,尚且有那般的猜想,何况是她。对于她来说,这么多年,无论是当初暗杀赵德基未遂,还是万里迢迢抛弃儿子去金国,以及现在的寻找……每一天,每一年,她几乎都是走在寻找岳鹏举的路上。

替他复仇,替他完成使命。

从来不曾有过片刻的消停。

所以,见到了飞将军,也难怪她有这样的情绪。因为抱着太大的期望,所以,更是不能承受。

他依旧温声地:“丫头,你睡了太久,这样下去,精神会更不好。起来走走吧。我陪你。”

花溶再也无法装睡,睁开了眼睛,声音有些嘶哑:“秦尚城……”

秦大王见她终于开口,微笑着,很是喜悦,坐在床头,扶起了她:“丫头,你先吃点东西,我再陪你出去走走,呼吸下外面的空气。”

一碗米粥,精心地熬制。秦大王喂她喝了一碗。她的精神的确好了许多。这时,秦大王才抱着她披衣下床。

已经是深秋了,她穿得很厚,脸色却苍白得出奇。好些衣服,都是这些日子在军营里,飞将军叫人送来的,每一件,都是合乎她的身形。虽然算不得什么华贵,但是,却都是很舒适暖和的。

她站起身,秦大王拉住她的手,二人就往外走。

暮色里,秋风里,是出征的兵马。

二人隐隐听着马嘶的声音,只停留在这一颗千年古槐树之下。此时,槐树已经变得十分苍黄,对面则是一排银杏树,也变成了满目的苍黄。风一吹,叶子簌簌地往下掉,旋转着,飘落在脚边,踩上去,一地沙沙的声音。

二人第一次这样漫步在铺满落叶的林间小道,并不是浪漫,而是一种无限的辛酸。

花溶看着这迷离的夜色,仿佛周围的人,这个世界,全是迷离的。只隐约地记得,自己生病这两天,飞将军从未来看过自己。一次都没有。

她想,那不是鹏举,绝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