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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线轮回(110)

这是前头“路况”不太理想,宗杭赶紧低头,另一只手伸进塑料袋里,装着翻检葡萄。

易飒看走廊里贴的客船旅游宣传页,居然有个段落标题是“走近鄱阳湖,神秘的东方百慕大”。

她一心二用,眼角余光往那头溜了几次之后,终于等到时机,急回头催他:“快快快!”

她用跑的,宗杭也一溜小跑跟上。

到门口时,易飒已经在拧转钥匙了,就在这个时候,身后那扇门的门扣咔哒一声。

易飒反应极快,一把抓住宗杭的后背心,把他搡进门去,然后握着门把手转身,胳膊拗在背后,笑得极乖巧:“云巧姑姑。”

她对面,住的是易家的另一个水鬼,易云巧。

她是不慌不乱,易云巧却有点猝不及防,“哎呦”一声,拿手直抚胸口:“飒飒,你要吓死我啊。”

易飒心说:不知道谁吓谁呢。

易云巧个子不高,样貌也稀疏平常,就是个大众长相的老阿姨,不过走在路上,回头率向来很高:因为她特别热衷于拿塑料卷发器卷头发,而且,大概是觉得那些花花绿绿的卷发器很好看,经常不拆。

现在也是,刘海上卷了一个,颤巍巍的。

易飒从前叫她“巧姑”,易云巧嫌难听,说听上去像古代剧里的丫头名字,硬逼着她改成了“云巧姑姑”。

这大半夜的,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了……

易飒奇怪:“云巧姑姑,你出去啊?”

易云巧说:“我去朝姜家那边打听一下,这金汤还开不开了……”

说到这,左右看了看,也知道被人听去了不好:“过几天,我有个大侄子结婚,我是主婚呢……”

易飒哭笑不得,走近两步,压低声音:“姜叔那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这样不好吧?”

易云巧白她:“我这岁数了,这点礼貌不知道?在他面前,我当然会表现得很沉痛的,只不过是人都知道,肯定是开不成了——姜骏出了事,按理应该是姜孝广顶上,但一来这种状况没出现过,他脑子里能不能出金汤图都悬;二来儿子死了,做老子的多难受啊,白发人送黑发人,至少缓上三五个月吧?你还撺掇他去开金汤,不地道。”

“所以不如早散,我们忙我们的,姜家忙发丧,等这些糟心事儿都过去了,再合计重开的事儿。”

易云巧有点一根筋的脾性,易飒知道劝不了:“那你小心点啊,小姜哥哥的事,都猜是人为,凶手说不定现在就在船上呢。”

***

进到屋里,看到宗杭还站着:大概她刚搡他那一下子,搡到哪,他也就站到哪了,也不知道先找个地方坐下。

本来想先开问,看他晕了妆的熊猫眼和拗折的手指,觉得好笑又可怜。

易飒指洗手间:“你先去洗把脸。”

洗手间挺小,宗杭只一只手洗,又慢又吃力,洗到中途,易飒进来,就着水龙头洗冰棍枝,宗杭赶紧给她腾地方,无意间瞥到她低头,头发向颈侧滑落,露出后颈那一块——以她头发的长度,又不爱扎,那一块晒不到,比别处都要更白皙,细碎的绒毛发间,有一颗小小的痣,可爱极了。

以易飒给人的感觉,即便故意笑得乖巧,也轮不上用“可爱”去形容,宗杭觉得新奇,觉得她头发总盖着的这一处,敛藏着某种特别温暖的秘密,被自己给发现了。

颈部线条也很柔,细腻温软地滑进后领,也牵引着他的目光……

宗杭忽然警醒:他在看什么呢?这眼珠子,卑劣!太卑劣了!

正面如火烧,易飒催他:“赶紧的,磨蹭什么呢。”

又指洗手的香皂:“拿肥皂搓!你这化妆品,烂归烂,防水还挺好。”

宗杭洗了个干净出来。

易飒坐在c黄上,手边摊了剪刀纱布和叠好的毛巾,冰棍枝被她剪短了,正拿指甲钳上的挫块把断口磨圆。

她向宗杭示意了一下身侧:“坐。”

候着他坐下,又把毛巾送到他嘴边:“咬住了,手拿过来。”

宗杭咬住毛巾,把手递过去。

易飒左手托住他腕心,右手作势覆在他拗折肿起的指面上,宗杭也知道大概是要正骨,想到即将到来的那钻心的一下子疼痛,手臂都有点发颤。

易飒也察觉到了,她皱起眉头,说:“要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