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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线轮回(179)

宗杭一愣:“往哪走啊?那这位姜……先生呢?就不管了?”

姜孝广跟他爸一样的年纪,他还拿碗砸过人家脑袋,总觉得于心不忍。

易飒反问他:“你还能怎么管?拖着他走吗?现在开始,最重要的事是找出路,其它一切靠边。”

她已经饿得有点心慌了,嘴唇越舔越干。

估计最多再顶上半天,生存危机就要压倒一切了,到时候,什么息壤、船冢、凶手、秘密,都没有一口水、一角饼来得重要——但处境、情形,却还在往更莫测的方向转化,一点脱困的希望都看不到。

***

找出路,话说得笃定,但真正做起来,一筹莫展。

这洞像垃圾场的倾泻地,到处都是船,歪散的、靠边的、堆叠的,打眼看过去,根本没往外的出口岔道,如同巨大的箍桶,还带盖。

这可怎么出去?难道跟蛤窝的那个溶洞一样,也被息壤封死了?又要烧出条路来?但这儿这么大,往哪烧呢?

两人找了好久,精疲力竭,好在这儿不缺休息的地方:任何一条稍微大点的船,找到破口钻进去,就算个不错的掩体。

易飒在隐蔽处找了条没翻的小货轮,进去找了张c黄,c黄垫子掸掸就蜷缩着躺下了。

太累了,心比身体还累。

宗杭还想做点什么:“易飒,要么我出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吃的?”

易飒话都说得有气无力了:“你别乱走了,到时候走丢了,我都不知道往哪去找你。不会有吃的,就算是密封罐头,这几十年下来,早变质了,你先睡会吧,养点体力。”

也是,宗杭从隔壁拖了张c黄垫子过来,在她c黄边搭了个铺,然后挪桌搬椅,把入口堵严实,这才放心躺下。

躺下不久,就听到肚子咕咕叫,他拿手摁住肚皮,强制着不让它发声,哪知道正对抗着,易飒的肚子也叫了。

宗杭抬眼看她。

两人四目相对了会,几乎是同时笑了。

宗杭想聊点什么分散注意力:“姜孝广跟丁玉蝶他们是一起的,姜孝广出事了,那其它人呢?”

易飒翻了个身,趴到c黄垫上,也把手伸到身底摁住肚子:“两种可能,一是这里有‘东西’,大家都出事了;二是这几个人互相在厮杀,老实说,那个抓痕……”

做排除法的话:丁玉蝶那性子,打死也不大可能向姜孝广动手,姜骏又是姜孝广的儿子,总不至于父子相杀……

好像也只剩下易萧了,这个她不了解、也从来没有机会去了解的姐姐。

***

易飒闭上眼睛。

她做了个梦。

饿得太厉害了,梦里都在吃饭,饿死鬼一样往嘴里刨食,米粒子洒了碗周一圈,易萧在对面敲碗,训她:“你看看你,吃个饭像拱猪食槽一样……”

她抬起头,抹掉唇边的米饭粒,看到易萧攥筷子的那只手,指甲里全是血。

易飒问她:“是你吗?你杀了姜叔叔?”

易萧忽然诡异地一笑。

然后凑过来,一字一顿:“飒飒,我已经不是我,你也已经不是你了。”

什么意思?

易飒遍体生寒,眼前的易萧渐渐变了,变成了一幅图,仔细看,像时下流行的图层相容,用无数张照片拼成一张人脸,那些照片渐次扩大,在她面前循环往复,都是不认识的人的脸,男女老少,美丑妍恶,眼睛都看着她,突然嘴唇同时开启,都在说同一句话。

“它们来了。”

无数人的声音,涌动成大潮,四面八方,一波迭过一波,都是密密麻麻的“它们来了”。

易飒大叫:“什么意思?谁来了?它们是谁?”

……

无数模糊的声线里,忽然掺进一道宗杭的:“易飒?易飒?”

易飒浑身一激,猛然睁开眼睛,一口气险些没倒上来。

还在那条用于栖身的船上,天已经全黑了,宗杭守在c黄边,正担心地看着她:“易飒,你做噩梦了?一直说梦话。”

可能吧,易飒头痛欲裂,伸手去抹,满额津津的汗,后背也凉飕飕的:“我说什么了?”

“你一直说‘它们’、‘它们来了’,很慌的样子,我怎么推你也推不醒。”

是吗?易飒有点虚,趴着缓了会,忽然抬头:“天怎么黑了?”

没道理啊,溶洞里没有白天黑夜的概念,用于照明的是洞顶那些薄薄的一层息壤,难道它们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