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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线轮回(81)

她凑近宗杭,压低声音:“她付我很多钱,只一年,二十万美刀,百多万人民币呢,我挣十年,也未必能挣到这么多。”

宗杭说:“是口头许的,还是给你了啊,这个要订金的,你别傻乎乎的,画个大饼,你就饱了。”

井袖对宗杭有点刮目相看:这话说出来,还真像成功企业家宗必胜的儿子,看来他对钱,也不是一无所知嘛。

她说:“给了,正想跟你说呢。”

她把手伸进屁股兜里,掏出来一块黄灿灿、巴掌大的金饼。

宗杭说:“这……金块啊?”

说真的,电子支付盛行之后,他连纸钞都见得少了,更别说黄金了。

厕灯的光挺暗的,可能跟“灯下观美人”一个道理,这黄澄澄的光极其诱人。

“别是假的吧?”

井袖白了宗杭一眼,把金饼在手里掂了掂:“女人谁没几件金银首饰啊,怎么鉴别我懂。‘七青八黄九五赤’听说过没有?这种赤金色,成色至少95%,还有,看这,我掰过,这褶皱叫‘鱼鳞纹’,能出现这种纹的,纯度能上97%……”

“最重要的是,这形状,像不像晒干的柿子?我告诉你,汉代就有这种金币,叫柿子金,这一块,按现在的金价,至少七八万,万一真是古物,那就……”

她没再往下说。

宗杭已经睡着了。

井袖有一种未能显摆尽兴的惆怅。

万一真是古物,光这订金,她就赚大发了。

只是……

易萧哪来的柿子金,又怎么会拿这个跟她做交易呢?

***

井袖度过了目不交睫的一夜。

天亮时,宗杭终于从各种状况中解脱出来,沉沉睡去,井袖精神恍惚地给浴缸放水,看水面渐渐漫过宗杭,有一刹那,忽然觉得自己像在杀人。

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她推开洗手间的门出来。

易萧也刚起来,正用力拉开窗帘,白得发亮的日光瞬间裹进来,极其刺眼。

井袖抬手去挡,好一会儿,才放下。

她看到,易萧背对着窗站着,没了昏暗做庇护,这光亮让她无所遁形:她比想象中的更老、更憔悴,连嘴唇都没血色,头发凌乱如同枯草,摸上去一定很柴。

有那么多钱,也不说做个保养。

易萧看了她一眼:“辛苦了,你可以休息了,吃穿用的,我会让服务员去买。”

井袖说:“宗杭会一直这样吗?”

“捱不住了?”

“不是,我怕他会在浴缸里躺一辈子。”

易萧笑了笑:“这就不知道了,看他造化,至少熬过七天,慢慢的,如果能皮肉坚实,肢体有力,可以走动,可以吃饭了,那就是过了这一关了。”

井袖有点激动:“然后呢?会……放他回家吗?”

易萧没有理睬她。

她转过身,面向大窗,日光射进她淡到灰白的眼眸里,眼前白茫茫一片,又泛无数粼光,像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前往杂多时,车队驻扎过的那片星宿海。

然后呢?

谁能知道然后?

也许,然后就是结束,又也许,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一卷 完】

第二卷 长江-金汤谱

第32章

井袖的日子,就这么黑白颠倒地过了下来。

三餐都是送过来的,易萧把隔壁那间客房也包了,当女用洗手洗澡间,不过井袖每次过去都像做贼——先从猫眼里窥探一番,必要时,还得包头盖脸。

辛苦归辛苦,心里踏实,觉得这钱拿得心安理得:太容易到手的,飞得也快,大风刮来的,迟早被大风刮走。

她每天只三件大事:夜里看护宗杭,早上帮易萧整理c黄铺,闲暇时看新闻。

看护宗杭其实还好,因为可以聊天,大家互为安慰,也互为依赖。

断断续续的,井袖了解了宗杭出事的缘由:居然跟他上次莫名被打有关,里头牵涉到一个老头出国帮女儿报仇的故事,还牵涉到毒贩子。

真是无妄之灾。

井袖问他:“然后呢,你被蛋仔沉湖之后,再醒来,就在这浴缸里了?”

宗杭避开她的目光,含糊地嗯了一声。

沉湖之后的事情,大起大落,前半程是糖,他答应过别人“不会跟人说的,绝对不会”,后半程是刀,也许是因为牵涉到易萧,她交代得很明白,“你烂在心里,用不着知道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