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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气撞铃(478)

“我在新疆有朋友,到了就好了。”

司机叹气,估计是觉得她也挺可怜的,后来寻了个机会把钱又还给她了。

有一次半夜行车,凌晨三点多停在个夜值的便利店门口,司机进去买烟,出来的时候看到季棠棠在外头的玻璃电话亭里打电话,他在驾驶室等着,她上车的时候,司机问她:“给家里打啊?”

季棠棠有点恍惚:“给朋友打。”

“说啥子?你爸妈找他打听你了没?”

季棠棠没说话,车子开动的时候,她低声说了句:“没人接,可能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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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直开到喀什,季棠棠在那里待了几天,搭了一辆内地援建阿里的车进藏,司机一路都在跟她摆忽高原的可怕,高反、严寒、恶劣的天气、物资的匮乏,还有人口稀少。

季棠棠静静听着。

这不就是她想找的地方吗,安安静静的待着,不要那么吵,不要那么多人,苦一点没所谓,身体上受的苦多了,心里也会好受些。

车子在桑扎放下她,司机说:“车子要直接去工地上,后面就没大的镇子了,你就在这下吧。”

桑扎很小,但总有过路的车在这里中转,她觉得应该还有更安静的地方,她向当地人打听,藏民听不懂汉话,只好引着她去桑扎寺。

接待她的是个脸庞圆圆的年轻小喇嘛,叫央宗,她第一句话就问:“我听说藏北是无人区,常年没有人的,是不是还要从桑扎往西走?”

央宗吓了一跳,他头一次看到一个孤身的姑娘要去无人区的,他问她:“你是游客吗?”

“不是,我要住下来。”

住下来,住到无人区里去吗?那怎么活的下来?

央宗傻眼了,领着她去见桑珠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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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历历,如在眼前,太阳渐渐升起来了,季棠棠蹲□子,捡了块石头去挖拉幡绳脚下的泥地。

桑珠活佛来多玛看过她,问她:“拉姆,帐子里太黑,为什么不留进光的地方呢?”

她说:“毡帐太厚了,光进不来。”

“拉姆,毡帐就像你的心,不把心打开,光是永远进不来的。”

“我习惯了。”

桑珠活佛笑起来。

他说:“我曾经去过青海和四川游学,交过很多汉人朋友。你们汉人常把光比作是希望,有谁会习惯没有希望的日子呢?拉姆,你心里没有希望吗?”

“没有。”

“真的没有?”

“不可能实现的。”

“那就是有。”

有,没有,没有,有,文字游戏吗?

“不可能实现的希望,也叫希望吗?”

“也叫希望。佛祖会知道。”

“但是佛祖不会帮我达成希望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呢?你觉得实现不了的事情,佛祖未必实现不了,我们都是凡人,他才是佛祖啊。”

临走之前,桑珠活佛带着季棠棠在拉幡绳下埋了一袋风马旗。

“拉姆,你要相信佛祖对每个人都有安排。”

“我不信佛,佛祖也会对我有安排吗?”

桑珠活佛又笑了:“会,佛祖对每一个善良的人都有安排。拉姆,希望实现的时候,回到这里来,扬风马旗,感谢佛祖的保佑。”

“那我一辈子都用不到这些风马旗了。”

桑珠活佛忽然就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不会呢?”

你怎么知道不会呢?

季棠棠抛下手中的石头,拿出被塑料袋绑的扎扎实实的一包风马旗,五颜六色的一沓沓,印的图案都是驮着佛法僧三宝的矫健宝马,四角是金翅鸟、龙、老虎和狮子。

风大起来,季棠棠默念六字真言,然后扬起风马,迎风洒向高空。

风马旗很薄很轻,借着风势,飘飘扬扬飞出去,又缓缓落下,半面皑皑雪坡,顷刻间就点缀上无数色彩纹络。

你怎么知道不会呢?

扎西德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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