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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出玉门(134)

这一夜还算好,有惊无险,眼下粥热饼脆,花生米咸糯得刚好,肥唐吃得有滋有味,聊兴也起来了:“哎,东哥,昨晚上李金鳌说的那个唐朝,你不觉得怪有意思的吗?”

昌东正看前台,闻言收回目光:“怎么个有意思法?”

肥唐说:“你就没发现,唐朝的诗人,特别喜欢写玉门关吗?比如啊,那个‘春风不渡玉门关’,是王诗人写的,‘孤城遥望玉门关’,也是个王诗人写的,还有‘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嗯,忘记谁写的了。”

昌东说:“李白在你旁边哭呢。”

肥唐还真往身边看了一眼:“他都诗仙了,不在乎这个……东哥,你有没有琢磨出点什么?”

显然没有,昌东说:“要么,您给点拨一下?”

肥唐得意洋洋:“东哥,你这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听我说啊。”

“上一次异象是在唐朝——异象是日现南斗,而南斗破玉门——关内乱了一阵子,老鳌说至少百十年——与此同时,关外是怎么个情况?嗯?”

关外……

昌东沉吟。

关外正值唐朝。

他记得,小时候看唐太宗的电视剧,李世民对西突厥用过兵,后来为了跟吐蕃争夺西域和青海,反复征战,战场大多在河西一带,唐时边塞诗大流行也正是因为边患频仍。

肥唐神气活现:“你说,有没有可能,上一次那一乱,从关内延续到了关外?”

他越说越是觉得自己推测的有道理:“哎,真的,东哥,你发现没有,唐朝是尊崇道教的,道士满街走,还有,志怪小说!唐朝的志怪笔记小说是不是达到了一个顶峰?为什么?文化永远反射社会情态,透过现象看本质,是不是因为……”

他压低声音:“那时候玉门关的关门破了,有妖出关了?”

昌东还没来得及回答,前台处忽然一阵混乱,前台女人的声音气冲牛斗:“这是什么玩意儿!”

昌东和叶流西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

时间要回到昨天半夜。

镇山河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来。

六目相对之下,镇山河展现出了超越常鸡的镇定。

它……若无其事地走了。

叶流西差点扑出去,被昌东给拦住了,他低声说了句:“不着急。”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只大半夜听墙角的鸡,谁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但也不用当场翻脸,动静大,搞得一地鸡毛,谁都不好看。

捱到快天亮的时候,昌东和叶流西互相配合,实施了绑架:镇山河睡得正熟,昌东捏住它的鸡喙和爪子,叶流西拿胶带把它嘴封住,又用布条把它连翅膀带身体裹绑了三圈。

整个行动干脆利落,鸡毛都没落一根。

外头隐约有了人声之后,叶流西倒提着镇山河出去,前台处有张桌子,桌布挺长,几乎罩到桌腿根,但只有个桌面,底下是中空的。

很好,她设法把镇山河倒吊在下头,走的时候,拿剪刀把布条剪出个豁口,稍事挣扎,一定能撑开。

镇山河全程一动不动,满眼呆滞。

李金鳌说,那个蝎眼的人,身边带了好大一只蝎子。

昌东说,从现在起就要万事小心了,因为那个蝎眼的人,已经把他们当敌人了。

这人是谁呢?旅馆里住了几十号人,不揪出来就不知道该提防谁,简直坐立不安,看谁都像。

这人如果退房,一定要过前台,而过的时候,应该会把蝎子装进拎包或者箱子里,她没法翻人的包看,但没关系,手头有最灵敏的鸡形探测器。

——

前台的那张桌子成了精一样又撞又晃,鸡翅膀扇起的风把桌布带得一抛一抛,前台女人凶悍地把桌布一把拽下:“什么东西……这谁的鸡!没人领宰了啊!”

大堂里所有人都看向前台,昌东也看,看得理所当然,这时候,不看热闹的人,才说明心里有鬼。

那个双手拎着行李袋尴尬退开的男人,二十来岁年纪,个子瘦小,穿件不得体的黑风衣,貌不惊人,脸上有一种病态的白,腰又佝偻得厉害,像个晚期的绝症病人。

肥唐伸长脖子,看得乐颠颠的:“这谁的鸡啊?”

在他眼里,公鸡都是一个模样,完全没往镇山河那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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