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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出玉门(223)

她喉间逸出的声音被他吻堵回去,搅进交缠的唇舌间,又震回嗡响不绝的脑际,眼前全然失焦,世界奇异陌生,但渐渐的,身体被充满的涨实感觉,又让她如释重负。

昌东开始之前,她呢喃了句:“昌东,不要让我出声。”

她抓住这仅存的意识,像抓救命稻糙,怕自己克制不住,怕被别人听到。

昌东嗯了一声,重新吻住她唇。

叶流西心安些了。

……

天上没有月亮。

院子里,第一朵龟背蛇梅豁然绽开,纤细微雪拂向疏枝香蕊,梢头的夕阳把萼瓣映得橙亮半透。

镇山河惊怔而醒,焦躁地走来走去,掐爪一算,它就知道今晚必有大事,然而举目四顾心茫然:竟看不出在哪发生。

……

被子早已滑脱到半腰,却不觉得冷,肌肤炙烫,连带得空气也温热,被子一角被身体带起,如同在风中扑摆,一下下打向她腰侧。

叶流西脑子里一片芜杂,许多场景乱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睁眼,听力嗅觉也都几近瘫痪,浑身上下能感觉到的,只有昌东。

她想起许多无关紧要的琐碎片段。

想起在那旗镇,深夜,打着呵欠,开着车,一家家旅馆地绕,接上那些夜归的女人,那是最矛盾的一群人,羡慕她不用下水,却又忌恨她站在岸上,离性很近,没日夜地抱怨,离爱最远,却谈得最多。

她们大多数住在城郊的那片低矮平房里,从镇上过去,要经过一条长长的田埂,地不平,车子总在颠簸,车窗上,竖立着的玉米秸秆影子连绵不绝,像海浪起伏。

那些女人横七竖八歪坐车上,捏腿捶腰,七嘴八舌。

——“要不是为了钱,老娘才不受这罪。”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么点钱,把人往死里折腾。”

——“哎,我昨天看片,里头说你遇到相爱的人的几率,只有几十万分之一来着……跟喜欢的人做,应该就不一样了……”

又说她:“流西,你以后找男人,要擦亮眼,有些人,人前人后,差大了去了。”

叶流西剥了块口香糖进嘴里嚼,然后说:“我对爱来爱去这种事,没什么兴趣。”

……

现在,她只觉得自己幸运。

因爱而性,全情投入,本就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纯粹快乐,有时难免疼痛,但跟搂紧他、被他索取时的充实感相比,又觉得不值一提。

情到烈处,皮肤ròu骨都成了阻碍,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离他更近,一时恨不得自己能融化,一时又觉得身体都快被他揉碎了,恍惚中出现幻觉:身周的一切都在扭曲、缩小、折叠,飘成没有份量的微尘;与之相反的,是身体每一处的感觉都在无限放大,皮肤的轻蹭是山崩地裂,发丝的拂扫都成狂风卷袭。

身体的深处,如同接连爆炸,冲击波一波刚起,一波又至,又像圈圈不绝的涟漪,将身体寸寸笼入,指尖、发梢,每一处微小都被波及,无所不至。

巅峰的那一刻,像全速驶到至高点时的过山车突然脱轨,叶流西的脑子一片空白,这空白无限延伸,世界茫茫汤汤一片寂寞,只剩了她和他。

有几秒钟的时间,她彻底没了意识。

再然后,慢慢有了后续。

整个世界都温柔绵软,人像沉在暖融的水里将浮而未浮,又像躺在明亮灼热的太阳下慢慢融化,一颗颗水珠凝成,从皮肤上悄然滑落,她能清晰感觉到每一道滑痕带下的温润和薄痒。

不想思考,不想前进,甘愿沉沦,只想回味。

过了很久,身体才从抑制不住的颤栗中恢复,世界从层叠里次第展开,归于立体,慢慢真实。

眼睛终于能看到东西,空气微凉,c黄单濡湿,手指轻蜷间,无意中触到c黄边随扔的书页——那是黄金矿山的图册还是杂志的页缘?不知道,久远地像上个世纪的事了。

叶流西的声音沙哑软腻到不像是自己的:“昌东,你早就惦记上我了吧?”

昌东笑了一下,他欠起身子,两手从两边各自捉住她手腕,拉至她头顶,然后垫叠到她脑后。

这姿势像束手投降,好不自在,但她没力气去挣。

昌东低头吻她眼眉,舌尖蹭扫她睫尖:“是。”

叶流西痒得睁不开眼,手动了动,好想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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