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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司藤(148)

再次,这票,还是坐票。

车厢里沉闷拥挤,过道里站满了人,有人嘎嘣嘎嘣吃东西,有人吆五喝六打牌,有人往死里抽熊孩子,有人不知道为了什么起了摩擦嘴里头骂骂咧咧脏字不断,司藤觉得连腿都伸不直,因为坐在对面的人行李带的太多,只能把箱子往行李座底下塞:“小姐,你腿让一让,请再让一让……”

还有些眼皮浅的长舌女人,在不远处指指点点她,声音压的小,她却能听的清楚:

——长的好看,都化妆画的,卸了妆吓死人的……

——衣服一看就假的,貂皮?狗皮吧,真穿貂皮的人会坐火车,还硬座?太虚荣了。

……

妖力损亏,不能隔空抽她们一个嘴巴子,虎落平阳时绝不叫唤,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司藤闭上眼睛小憩,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上次和秦放从黔东南回来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机舱,悄悄静静,偶尔能听见空姐低声的问询,不知道是不是暖气开的不足,她手足冰冷,秦放脱下外套,轻轻给她盖上……

秦放的确是个会照顾人的人,相比之下,颜福瑞……

司藤恨恨睁开眼睛看颜福瑞,他正盯着靠窗桌上刚泡上的泡面:这是他刚刚好不容易穿越过道的人山人海,在自动开水器那儿接了水泡上的,压上泡三分钟之后就能吃了……

目光炯炯,盯的那么死紧死紧,就跟下一秒就会有人来抢似的……

唉,以前也没觉得秦放多么好,有颜福瑞一衬托,简直是像个宝。

***

两天一夜的车程,司藤大多数时候都在休息,只跟颜福瑞有过两次简短的交谈,还都是颜福瑞怕她闷,挖空心思要跟她说话的。

第一次颜福瑞问她:“司藤小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打算?她打算以后永远都不跟颜福瑞一起出来旅行了,算吗?

她没回答,反问他:“你呢,什么打算?”

颜福瑞说:“我想去做慈善。”

他说的分外动情:“这世上,有好多像我们瓦房一样的孩子,无父无母的,可怜啊。我想收养他们,供他们吃穿,送他们上学,当初,我是想送瓦房上学念书来着……”

听明白了,这是要化小爱为大爱,把对瓦房的遗憾弥补到相同命运的孩子身上。

司藤问他:“你有钱吗?”

他顺口答,没有,就跟做慈善这事只用走心,不用走人民币似的。

司藤哦了一声,沉默良久之后,点评了一句:“那你还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第二次,他问:“司藤小姐,我师父丘山……当年真的很厉害吗?你不要介意,我记事的时候,他已经很老很老了,又病的很厉害,有时候,饭都没得吃,要靠我出去讨……唉,我那时一直觉得我师父……挺可怜的。”

可怜?丘山居然也有过堪称“可怜”的光景吗?

司藤想像不出那种场景,她只知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现在的道门,跟当年的道门,简直像是来自不同的两个世界。

于她,当年的道门像是噩梦,逼得自己战战兢兢躲躲藏藏,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一觉醒来,这世上再也没有道士该有多好啊,真是让她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的。

现在的道门呢?

时间改变了一切,七十七年,对人来说,红颜白发,不堪回首,对妖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

谁能想到现在是这种情形呢?如果当年就能预知,她绝不会跟丘山闹翻,她会蓄意蛰伏,熬到这群死敌都化成了白骨,熬过这七十七年再出山。

当然,“如果”的事情多想无益,老天待她毕竟不薄,死而复生这种事,不是每个妖怪都有机会的。

希望囊谦,可以解开她心里的谜团。

想到囊谦,司藤忍不住眉头皱起。

也不知道,秦放……现在怎么样了。

***

周万东对贾桂芝极其恼火,却又无计可施。

无怪乎老话说,人人都有自己的一本账,贾桂芝这个女人,看上去木头讷脑的,居然还摆了他一道:去囊谦?她从前可从来没提过要去囊谦啊。

她甚至背着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一辆打着慈善捐赠旗号的小货车,车身上油漆刷了什么爱心基金会的标识,反正中国的基金会慈善组织多如牛毛,似是而非的冒仿也不会真的有人去计较,除了秦放,装着赵江龙尸体的冰柜也被搬进小货车的最里,外头塞满了“捐赠物资”,她对周万东说:“好在现在天气还冷,冰柜里不少冰块,还能撑个一两天,我们抓紧赶路,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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