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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258)+番外

那幅画,是仿品,日本浮世绘,葛饰北斋的《神奈川冲浪里》。

画面也简单,就是渔船置于巨浪的腹部,远处是安详的富士山。

曹严华凑上去,满脸纳闷地看一万三,炎红砂有点忐忑,端起了咖啡就是一大口。

满嘴的苦涩,忽然反应过来:哦,对了,糖包让一万三给扔了。

不过,一万三在看什么呢?

大门被推开,带动门上挂着的东巴风铃,还有聘婷清脆的声音:“小刀哥哥!”

一万三浑身一颤,打了个激灵,蹬蹬蹬退后三步。

罗韧带着聘婷一起来的,只一眼,酒吧里的一切尽收眼底,曹严华的莫名、炎红砂的怔愣,还有……

他的目光在一万三和那幅画上打了个来回:“看什么呢?”

聘婷被张叔带进了吧台洗盘子,她倒是乐于劳动的,哼着歌儿,水龙头开的老大,水花溅起来,喷了她一脸。

她咯咯笑着,撑着吧台仰起头,想给罗韧他们看自己狼狈的脸。

然后脸色垮下来,悻悻的。

没人看她,他们围坐着,都在看取下来的那幅浮世绘。

一万三指着画的左侧,那里,海浪翻卷如同巨爪。

“突然之间,就看到海浪在翻转,就好像是形成了个漩涡,旋着旋着,就成了个空洞,黑漆漆的,像是个洞。”

“然后听到声音,砰,砰,像是心跳的那种,接着你就看到那个空洞也是一起一伏的,配合着心跳的节奏,像是洞里,有个巨大的心脏。”

曹严华听的极其兴奋,一时间居然词穷:“我就说……跟我看到的一样……也是这样……”

他追问:“有风吗三三兄?还应该有风的。”

风?一万三恍惚了一下。

有。

凉的,森冷的风,带着腥咸气息,迎面吹来。

木代对新生活接受的很快。

极其枯燥,又极其简单的新生活。

每天的活动范围离不开菜场和饭馆,上菜、收银、擦桌子、倒垃圾,像恒定的轨迹,不出半点偏差。

郑梨不喜欢这生活,十七岁的姑娘还是不定性的风,喜欢追逐热烈和新鲜,餐馆的生活却是老旧的框画,把她框在横条竖条当中,还总带着难闻的油腻味。

她不止一次沮丧地问木代:“木木姐,你怎么待得住啊?”

真是甲之熊掌,乙之砒霜,木代觉得这样的生活,对目下的自己来说,是最好的。

如果继续待在红姨身边,罗韧身边,往事挥之不去,空气都会是压抑的吧。

这里没人认识她,缓慢取代激烈,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喜欢就做,不喜欢就不做,她可以静下来,认真想一些事情。

何医生跟她说了很多,无非是:木代,你生病了,你有三重人格,你现在混乱,需要治疗,需要尝试新的方法。

木代不觉得自己是生病,她甚至心理抗拒,不想去了解关于人格的种种分析解说。

她觉得,问题的根由,也许是她身体里有三个自己,而她没管住罢了。

就像三个小妖怪作乱,模糊了她的本来面目,久而久之,连亲人、朋友、爱人都不知道她的样子了。

为什么没管住,大概是她胆小、怯懦、逃避,听之任之,头埋进沙子里,眼前一黑,以为世界就不转了。

就好像个大宅子,主人不出手,下头人就蹬鼻子上脸,钱账、人事,全是一锅乱粥,如同小说里说的那样:渐渐露了那衰败的气象来。

那她现在,就来出面管一管,正本清源,扬威立万,必要的时候,杀一儆百。

这感觉新奇,她好像登上权座,对着黑暗中影影绰绰的许多自己发号施令。

不管是三重人格,还是三十重人格,都要听我的。

心病,无外乎有心结,一个个疙瘩,把她的生活都拧的面目全非。

没关系,从最初的最初,一个个来解,渐渐还自己本来面目。

不需要何医生,不需要新型疗法,也不需要林林总总的药。

我就是我自己的药,我就是我自己最好的大夫。

郑水玉慢慢有点喜欢木代,老板总是喜欢勤快的工人:木代手脚麻利,做事利索,不偷懒也不拖沓,闲下来的时候,她就安安静静的在靠近门口的桌子边坐着,阳光从玻璃门里透进来,拂在她的脸上。

郑水玉跟她聊天,问,多大啦,有男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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