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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598)+番外

曹解放头一昂,胸脯挺起,周身散发着一种不打不相识、五湖四海皆朋友、同仇敌忾一条心的豪气。

神棍说:“这样啊,谢谢了啊,我把他们接出去了,天怪冷的,你们回家睡觉吧。”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忽然就弯下腰,鞠了个躬。

静默了一两秒之后,除了曹解放,所有的雉鸡都突然间振翅飞出,一小群,半空中盘了个旋舞,手电光打过去,神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那光像舞台上追逐主角的打光,而那群雉鸡,飞开时,好像一只迤逦的凤凰形状。

神棍把牛车赶过来,被子铺开,把五个人逐一放上车,小口袋最轻,神棍把她往罗韧怀里塞,说她:“你啊,要多吃一点,再瘦就不好看啦。”

她脸上带着笑,长长的睫毛沾了雪粒,神棍呼的一下,就把雪粒子吹开了。

曹严华最沉,扛他上车的时候最费力,还把神棍压了个踉跄,神棍气的跳脚,说:“没事吃那么多干嘛?”

曹严华脸上带着笑,傻里傻气的样子,好像在说,抱歉抱歉,包涵包涵。

收拾妥当,油布支起了罩在车上,麻绳扎紧老羊皮袄,最后抱曹解放上车,曹解放不配合,往旁边退了几步,又退几步。

循着那个方向看过去,神棍看到几只又飞回来的雉鸡。

他明白过来:“解放,你是不是不走了啊?”

“不走也好,跟人待在一起怪闷的吧,也不能一起说个笑话啊,讲个鬼故事什么的,行吧,跟你的朋友待在一块儿吧,热闹。”

他拿了两个馒头,掰碎了在地上撒开:“我们以后再来看你啊解放,到时候,你娶了老婆,生了娃,住上豪宅,可不能假装发达了不认我们啊。”

那几只雉鸡迟疑着过来,试探性的啄食,曹解放没动,仰着头看神棍,神棍摸摸它脑袋,说:“我们走了啊。”

他上了车,牛鞭子正抽在大青牛脊背上,行了一程回头,看到曹解放往这边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尾巴上的毛竖着,一直盯着车看。

神棍忽然难受,拉住牛,掏出手机又下了车,小跑着过去,说:“解放,我给你拍张照片,留个纪念。以后,曹胖胖和小三三他们会想你的。”

他拍了一张,曹解放还主动换了个姿势,像是在聚散随缘的酒吧里,被捧作酒吧小萌物的时候,自己懂得看镜头,也懂得变姿势。

拍完了,神棍跟它挥手再见,上了车,吸吸鼻子,打着牛往前走,跟自己说就这样了,别回头了。

但走了很远之后,还是忍不住回头了一次:这一次,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把手机照片调出来,翻到曹解放最精神的一张,塞到曹严华的怀里。

牛累,人也累,神棍蜷缩在辕座上,迷迷糊糊的,会间或给牛一鞭子,手起的不重,像是给牛挠痒,而牛真是让人安心的家畜,不脱缰,不暴跳,无论哪次睁开眼睛,它都在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岔路口就停下来,等不来指向的一鞭子,绝不前进。

忘了是第几次睁眼时,忽然有些睁不开——天蒙蒙亮了。

又是一天,这是进山的第几天了?

电光火石间,神棍脑子里忽然冒过一个念头:就是今天,七七之数过期了!

凶简是封住了还是没封住?如果它们逃出生天,罗韧他们身上,会不会像之前的聘婷那样,出现形同长方木简的伤口?

他赶紧拉住车,爬到板车上掀开被子,女孩子是不能冒犯的,就小萝卜吧。

手忙脚乱,解开他衣扣,衣襟往边上一掀,忽然愣住。

没错,罗韧的肩胛下方,隐隐的,有个凤凰的轮廓,凤首高昂着,像在回首。

神棍的眼睛忽然微湿,鼻子抽动了一下,帮他扣上衣扣,怔了会之后,又去看曹严华的。

也有,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曹严华长的胖,原本纤细而又曼妙的凤凰,在他身上,撑的像个胖头鹅。

……

神棍坐在道边,倚着车轱辘,又啃了一个馒头,啃完了,塑料袋口扎进,往罗韧脑袋底下一塞。

这样看来,七根凶简应该是封住了。

但他们五个人,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醒呢?

没关系,睡多久都没关系,有希望,有希望就好。

他重又兴致勃勃,赶车上路。

岭子复苏了,第一场初雪后,太阳升起,各种独属于自然的、山林的、岭地的声响,车轴很久没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大青牛吭哧吭哧,走的还是不紧不慢,脊背上大块厚实的ròu,一起一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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