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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间事(55)

岑今接了,手背蹭到他的,他缩回了看,腕根处沾上了些白色细碎的洗发泡沫,很香。

卫来眯fèng着眼睛,看那些小泡沫挨个消失。

忽然问她:“为什么不接那个人的电话?”

她回答:“谈判要气势啊,我是去跟虎鲨谈判的,为什么要跟他手下的人啰嗦?”

“不一样吗?”

“不一样。宁可让他们觉得我麻烦、多事、浑身是刺、很难沟通,也不能让他们认为:这个来谈判的女人,谁都可以把她支使的乱转。”

她掀开帐篷出来,身上裹了披绸,头发湿漉漉的。

“这样的话,他们只会推虎鲨跟我谈——你得咬定一个人谈,吃透这个人,逼他下决定。否则他的副手也来参一脚,心腹也来谈一轮,一个脑袋一个意见,一张嘴一个决定,这谈判没法谈了。”

就好像沙特人来找她的时候,最初是赛德和亚努斯唱双簧,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一搭一带。

她一直抽烟,漫不经心拈灭烟头。

然后说:“不好意思,你们说什么?两个人一起说话太乱,我听不清。你们挑一个说话管用的人,再给我重复一遍。”

赛德的脸刹那间涨的通红,亚努斯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愠怒。

但她无所谓。

跟那些谈钱即可的人,何必谈交情?更何况,很早之前,她就已经中止“交情”这种社会关系的编织了。

她低头看卫来:“你洗吗?”

卫来撑着手臂站起来:“洗啊。”

做了个撑拉之后,三两下拆了帐篷。

“你不进帐篷里洗?”

卫来回答:“男人洗澡要那么麻烦吗?”

——

岑今上了车,尽量压低身子,借着车门的遮掩换衣服,偶尔瞥两眼卫来洗澡。

哪有洗的那么糙的?

他只穿了条短裤,像洗椰枣,塑料袋里兜了点水,拎起来,头探进去一通乱晃。

然后抹了点洗发水,搓出沫,塑料袋又拎起来,头再次探进去,又一通乱晃。

再过遍水,完事。

身上更简单,毛巾掸一遍沙,再浸水擦一遍,结束。

看着看着,觉得他像个小孩儿,要人管,管他穿衣、吃饭、睡觉、洗澡、叠被、铺c黄。

有人管过他这些吗?

起身时,无意间带到他的行李包,翻跌出一个袖珍记事本。

是拿来记账的吗?

她捡起来看,崭新,略一翻,页页空白,只第一页有字。

有点奇怪……

手里忽然一空。

抬头看,卫来手里攥着那个记事本,问的很不客气:“怎么翻人隐私呢?”

岑今说:“那叫隐私吗,就几个字,都没写什么。”

卫来一手拎过自己的行李包,把记事本塞到最里头,像是防她再拿,顺手从里头抽了件黑T,撑开了往身上套。

岑今又是纳闷又是好奇,她胳膊抵住窗框,托着腮看他。

“你养瓢虫?”

记事本的第一页写:瓢虫生活观察日记。

卫来动作停了一下,脸埋在套进一半的黑T里,含糊嗯了一声。

“怎么会养那种……虫子?”

那种虫子,小不丁丁,有细细触手,想想都不舒服。

卫来一个用力,黑T一拉到底,绷住全身:“个人兴趣爱好。”

他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座,关车门。

温度适宜,车灯全开,该上路了。

“好养吗?”

“不大好养,要耐心。”

车子发动了。

“养瓢虫到底有什么乐趣?”

他养只熊她都不会这么想不通。

卫来说:“瓢虫呢,一开始看可能会讨厌,觉得一身毛病。”

“但是相处久了之后吧,发现还挺……讨人喜欢,就一直养着了。”

第25章

夜晚的沙漠,可见度并不差,银色的月光镀着每一处沙丘起伏,还有沙漠线被碾过无数次的车辙印。

有卫星电话的GPS经纬定位,卫来并不担心迷失方向,而没有指定的汇合地点,更让他感觉轻松:大方向不变就好,也许日出的时候,就能看到海岸。

越夜越静。

经过游牧民的帐篷,车灯扫过无数或惊起或趴睡的羊。

经过淘金者的营地,有人茫然地从帐篷里探看,帐篷边散着空罐头和水烟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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