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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间事(68)

抬头看,海盗停在不远处,估计在等,很不耐烦,但吃了他先番那一呛之后,也没催。

“事实上,挺遗憾他没开枪的,我目测了一下,我只要一矮身,给他来个扫腿,他仰跌下去,子弹都会喂天……很潇洒的动作,你没眼福……走吧。”

他伸手,手掌微微用力,看似无意地从她后腰抚到腰侧,借着这推,很巧的占了点便宜。

见他们终于动了,两个海盗松了口气,遥遥在前头引路。

能感觉出渔村气氛的舒缓,回头看,有些棚屋里偷偷探出头来,再走一段回头,三三两两的人站在空地上,不知所措似的朝这边张望。

他问岑今:“现在还觉得300万很有把握吗?”

岑今示意了一下前头的两个人:“我不相信他们出来之前,虎鲨没有交代过要讲礼貌。”

“如果这是虎鲨授意的,那他就是故意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心里不踏实的人,才会这么装腔作势。”

挺自我陶醉的,只有虎鲨装腔作势吗?你起初不也装模作样,拒绝接听电话,说什么只有虎鲨才能跟你讲话?

有一道极细的光从脑子里掠过,像是在提醒什么,没能抓住。

卫来皱起眉头。

很快到了岸礁边,近海的海水清澈,有一艘轻型冲锋舟荡在岸边,船头拉出又脏又污的缆绳,盘扣在一块凸起的礁石上。

极目远望,这海看不到边,要是麋鹿在,一定会咋咋呼呼地说:卫!看,这快艇像个饺子,都不够塞红海的牙fèng!

不知道那艘谈判的母船停在哪,估计至少需要一个多小时水程,卫来问岑今:“红海……应该挺文静的吧?”

他对这一带的地理不熟,当她是教科书:她援过非,又系统研究过这里的人文,总能答个八九不离十的。

岑今说:“红海算是亚非间的内海,风浪一般不会很大,不过也很难说……”

卫来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

“这海之所以叫红海,有一个说法:当撒哈拉的红色沙尘暴侵袭过来的时候,狂风卷起红色的沙尘,把天空染成红色,大海会卷起赤红的海浪,海岸边耸立着红色的岩壁……”

她耸耸肩:“我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会不会刮沙尘暴。”

这不废话吗,前两天刚刮过一场。

麋鹿这王八蛋,说什么能跟沙特人做生意,等于铺开一条颤巍巍的金桥——这世上有那么好赚的钱吗?都特么血汗钱。

刀疤抢先一步上了船,AK跟上的时候,忽然痛呼一声跳开了去——他踩中一块有棱角的小石子。

鞋子真是人类的伟大发明……

又有一线极细的光亮从脑子里掠过,再次滑脱,还是没有抓住。

卫来心头升起一线寒意。

这不是他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以前也有,一次是翻车,还有一次是中枪。

业内有个说法:死神带了镰刀,一茬茬收割人头,像收割稻禾。他们这种边缘人,离死神太近,危险来临的时候,可以预先看到死神镰刀上的反光。

这反光,就是脑子里那线极细的光亮,是不祥的征兆,也是活命的提醒。

到底是什么呢?

——天气会变糟、沙尘暴会很快侵袭,还是虎鲨那里摆下的其实是个圈套?

AK不耐烦地催促他们上船。

卫来扶住岑今上了快艇,快艇很小,像块舢板,没遮没挡,艇里有桶续航用的引擎汽油,艇中间横架了块板,应该是座位——现在成了天然的格挡,把海盗和他们分开,像楚河汉界。

引擎轰然有声,快艇起航,向着看不到的海心深处疾驰而去。

高速行驶带来了风和一起一落的颠簸,岸很快退的看不见了,四周都是碧绿色,阳光照过来,粼粼耀人的眼。

红海是世界上温度最高的海,夏季温度在30度以上,以至于有人戏称在红海的浴场洗的都是热水浴——这么上照下蒸着,卫来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他打开行李包,翻了件衣服出来,张开了帮岑今搭上。

她低声说了句:“有点晕。”

卫来伸手虚环住她,防她受不住颠簸磕撞:这样日晒雨淋的海上生活,本来也不该是她这样的人经受的……

他抬起头,刀疤负责掌舵控制方向,海上的浪虽然不大,但船越小,因水流而起的颠簸就越频繁——AK似乎也有点不舒服,缩在船舱里,嘴里骂骂咧咧,枪搭在肚子上,枪口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依然朝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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