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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暮色(29)

他就要从与世隔绝的山上,回到这方炙热的土地!

“呼——呼——”

斯野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息。

身后传来车行的声音。

SUV停在他身边,车窗降下,从里面伸出来一个保温壶。

养神装备,又派上用场了。

斯野接过,倒出一杯温热的咸奶茶。

一饮而尽后,转身凝望壮观的盘龙古道,还有那条几乎看不见的路。

靳重山没有打搅他。

这时,游客的车停在路对面。

人们兴高采烈从车里下来,去牌子边拍照。

其中一人喊道:“哥们儿,你们这么早?”

斯野转过身,笑道,“对!”

“山上好看吗?”

“好看,特别壮观。”

“好叻——”

斯野靠在驾驶座的门边,朝阳将他的头发染得金灿灿。

“靳哥,我知道你为什么又带我来一次了。”他的声音很轻,轻得融化在风里。

但又很重,足以沉淀在他自己的心里。

“想要带上沉重的行李,不管是进去,还是出来,都必须修一条蜿蜒的公路。”

“那些弯道,是人们的抗争。”

“但如果放下重荷,轻装上阵,单单是一条细长的路,也可以走出来,走进去。”

“那条直路,也是人们的抗争。”

“有时候,弯路不必走。有时候,弯路必不可少。取决于做选择的人有多少负重。”

“靳哥,我不后悔我走过的弯路,因为我有放不下的负重。”

说着,斯野握拳,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你带我走的那条细长的路,在我这里。”

“今后我也想试着放下负重,像鹰一样自由翱翔。”

风穿过辽阔的荒野,真的有鹰飞来了。

靳重山轻轻笑了声,“上车。”

第13章

在路上喝的咸奶茶不算早餐。

回到村子后,靳重山又在屋里点火,用昨晚剩下的冒菜作料,煮了两碗酸辣粉。

粉里还埋着鸡蛋。

斯野的四川胃这两顿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靳哥,你这还有什么宝藏是我不知道的?”

靳重山看看他,“晚点煮碗螺蛳粉?”

斯野捧着碗在石炕上不断退。

后背顶着被褥了才停下来。

他的别都能吃,螺蛳粉真不行。

靳重山淡笑,“骗你的。”

这笑晃在斯野心里,分明那么淡,只是唇角轻轻弯了下,但他无可救药地觉得迷人。

非同寻常的迷人。

靠进被褥里,脊柱被一个硬物抵了下。

斯野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夜里被靳重山塞进去了。

以前他手机不离手,即便是这半年,也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动不动就看一眼。

但从半夜到现在,他没有手机,竟也不觉得不适应。

吃完酸辣粉,斯野执意洗碗。

村里的水很冰,洗完两个碗一个锅,他双手冻得有点木。

但这双手将手机拿出来,点开聂云清的头像,删除拉黑,一点没犹豫,一点没抖。

靳重山拿着一袋羊奶疙瘩进来,丢在石炕上。

斯野边吃边问:“靳哥,我们今天上哪?”

靳重山打扫屋子,“你说。按你的行程来。”

斯野早就不在意什么行程不行程了。

这帕米尔高原上处处是风景,就算哪儿都不去,就和他靳哥待在这村子里,他也乐意。

“我都行,看你有什么事。”

靳重山拄着拖把,直起腰,视线扫过来,“你说了算。”

“为什么啊?”

“你是客,你给钱了。”

“……”

斯野险些被羊奶疙瘩给噎住。

靳重山怎么一本正经跟他说钱不钱的?

他靳哥鹰之后裔,是在乎钱的人吗?

不在意钱,带他玩,给他讲道理,比一般包车师傅都尽责。

而且来村里提亲,看起来是撂下他办自己的事,其实也是因为他本来就要到瓦恰乡看盘龙古道。

斯野心里本就不坦然。

想来想去,总觉得靳重山是借着钱的话头待他好。

不然干嘛不带那一车从喀什来的客人呢?

所以靳哥对我也有好感吗?

这个念头刚出来,斯野就吓了一跳。

一边暗骂自己想多了,一边又忍不住美。

后半夜的梦浮现,靳重山纵马驰骋,是叼羊比赛里的英雄。

“我想参加塔吉克婚礼!”

这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了,斯野说出来也有些后悔。

昨天才参加了提亲,今天临时这么一提,靳重山哪儿去给他找婚礼。

但靳重山还真找到了。

从瓦恰乡出发,开一百来公里,就到了塔尔乡。

塔尔乡有一场盛大的婚礼,今天刚进行到第二天。

赛马叼羊,正是斯野梦见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