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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暮色(34)

他茫然地伸出手,在本该铺着褥子的地方摸了摸。

是石炕的温度,没有体温。

所以真的是梦吗?

他抿住轻微起壳的嘴唇,指腹在下唇轻轻摩挲。

帕米尔高原上很干,稍长时间不喝水,嘴唇就容易不再柔软。

靳重山的嘴唇,就不像他的柔软。

昨晚……不是梦。

因为留在嘴唇上的触感不会骗人。

他确实吻了靳重山,而靳重山回应了他的吻。

“啪——”

斯野往脑门上拍了一巴掌,缓缓捂住双眼。

怎么一杯乌苏也能让他上头,傻乎乎地把白给告了啊?

他根本没有准备好,逮着人就上嘴,这跟处处留情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难怪靳重山觉得他肤浅。

他自己都嫌肤浅。

这时,门被推开,阳光和那道高挑的身影一同倾泻进来。

斯野犯怂,下意识想躺回去装睡,但来不及了。

“早上好。”

靳重山一手拎着盛咸奶茶的铜壶,一手端着一盘馕,盘子里还扣着两个碗。

走到桌前,若无其事地将早餐一一摆好。

斯野心脏都快从胸口蹦出来了,见靳重山云淡风轻,赶紧装作昨夜无事发生。

“靳哥,早上好。”

靳重山抬起头,似有深意地看他。

“……呃,怎么?”

“没,只是有点好奇。”

斯野惊讶,靳重山也会好奇吗?

经过昨天的胡来,他现在特别谨慎,老实巴交地跪坐在被子上,双手还端正放在膝头。

小心问:“好奇什么?”

靳重山的目光含着清浅笑意,“昨天叫哥,一觉醒来,又变成靳哥了。”

斯野绷直脊背。

这让他怎么回答?

“去洗漱吧。”靳重山没抓着不放,轻松道:“今天起晚了,只有传统塔吉克早餐,将就一下。”

“没事没事,我喜欢咸奶茶!”斯野连忙穿上鞋,不看靳重山,径直跑向卫生间。

如果他此时不这么着急的话,大约看得见靳重山小幅度挑起的眉尾。

斯野这次洗漱花的时间特别长。

站在院里的水槽边打开前置镜头,一会儿挑剔发型,一会儿看牙齿够不够白亮,眼角有没有没洗干净的眼屎。

久到旁边的小羊都围过来几只,对着他咩。

“来,跟哥哥拍一张。”

他蹲下来,一手背对镜头比“耶”,一手将手机举得老远。

正要拍,却看见镜头里出现一双长腿。

靳重山蹲在羊后面,全脸入镜,右手正对镜头比了个“耶”。

斯野耳尖几乎立即变红,连按几张,只有一张勉强算清晰。

靳重山站起来,“奶茶要凉了。”

“来了来了!”斯野跟着进屋,端起碗就闷了口。

然后疑惑地看看碗,又看向靳重山。

“哥,你是不是忘记放盐了?”

他刚到塔县时还不习惯,这儿的奶茶放的居然是盐。

但每天喝就喝上瘾了。

奶是现挤的奶,茶也是现煮的茶,唯一添加的就是盐,比他以前喝的几十块一杯的兑奶茶健康多了。

“嗯。”靳重山平静地看过来,“今天加的是奶油。”

斯野该感谢靳重山没有在他喝时说出这句话。

不然他得直接喷出来。

“奶,奶,奶油!”

靳重山已经开始掰馕吃了,淡定得仿佛不知道奶茶加奶油是什么意思。

斯野觉得自己这一惊一乍的模样着实蠢,赶紧把情绪压下去,也拿过一个馕,一点点掰开。

但今天连馕也跟他作对,烤得太硬,居然没掰开。

放在平时,他早就靳哥长靳哥短,让靳重山帮忙了。

现在却不好意思。

靳重山视线扫来,也不问,把掰好的放他碗里,又拿过被他掰得坑坑洼洼的。

这已是他们来塔县的第四天,加上办证的那天,七天时限已经过了五天。

最迟后天就要返回喀什。

斯野琢磨回去办个时间长点的边防证,又觉得让靳重山来回跑很麻烦人。

“哥,跟你打个商量。”吃完早餐,在塔尔乡没什么目的地瞎逛时,斯野以商务口吻说。

靳重山听得漫不经心,走到一棵杏树下,朝他招招手。

粗壮的树枝下挂着木秋千,绳子是成年人两指粗的麻绳,看上去朴实又牢靠。

斯野上次荡秋千还是小时候,坐上去时有点别扭。

他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怎么还玩这种小姑娘玩的东西?

但靳重山在一旁推他,风里是成熟杏子的香甜,他将腿抬起来,很快适应一米八的大男人也会荡秋千这件事。

“商量什么?”靳重山问。

“我那边防证后天到期了,但我还想在塔县待一段时间,想借你那辆别克开一下,办了我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