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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万福(229)

李元贵趴在地上,不住地磕头:“万岁息怒,奴婢不敢!”

皇帝从榻上一个翻身下来,一手叉腰,在地上走来走去,神色渐渐激动。

“罢了,那又何妨!就让他们去做忠臣!去做义士!让朕来做这个不义之人好了!朕不怕!”

几乎是咆哮着说完了这话,皇帝停在了李元贵的面前,独自出神片刻,又面现冷笑:“连上天也站在朕的一边!右安以为这回他赢了朕,他没有想到,最后还是他输了!”

“朕的儿子,不识朕的苦心,不肯认朕,和朕作对。他不要朕的东西!”

“朕不给的东西,这天下无人能夺。朕要给的东西,这天下也无人能拒!他以为他能赢的了朕?”

“李元贵,你瞧着,朕把话放在这里,总有一天,朕要他自己回来,心甘情愿地向朕低头!”

“他是赢不了朕的。”皇帝一字一字地道。

李元贵趴在地上,抬头吃惊地看着皇帝,一时不敢发声。

皇帝闭了闭目,长长地吐出胸中的一口气,神色终于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今日朝会不改。更衣吧!”皇帝沉声道。

李元贵应了一声,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唤入宫人。

“浏阳王可到了?”

更衣之时,皇帝忽然问道。

浏阳王封于偏远的湘西之地,属宗亲近支,论辈分,属萧列的侄辈,但年纪却比萧列要大,多年以来,老老实实地在那个不大的湘西封地里做着藩王,却运气不好,到如今五十多岁了,也没有生出继承者,膝下无子,渐渐绝望,只等自己死后,这个王爵也就削除,在大魏众多的皇亲贵胄之中,毫不显眼。每年年底,皇帝照例会选召部分藩王入京参与朝贺,以示宗亲恩典,浏阳王十多年没被允许入京了,去年底,本也没想过这个,却不料忽然得召,允许入京参加朝贺,惊喜万分,当时预备好朝贡,携了老王妃一道,立刻动身入京,偏运气不好,路上不顺,竟耽搁了几日,以致于错过了初一日的大朝贺。

“禀万岁,浏阳王夫妇昨日刚到京城,因错过朝贺,惶恐不已,乞万岁宥罪。”

萧列笑了一笑:“到了便好,何罪之有。朕今日要召见浏阳王夫妇,你去安排。”

李元贵应是。

昭平二年正月初四,早上的朝会过后,皇帝于宫中召见了浏阳王夫妇,称浏阳王持节爱民,贤名远播,故今年特允夫妇二人一同入京朝贺,赐下厚赏,浏阳王夫妇感激涕零,在京城中过了半个月,于元宵后,辞谢出京,回往湘西。

这个浏阳王,封地小而穷,年事已高,王爵等他一死,也就削除,实在太过不显眼了,所以连皇帝对他的格外厚待也没能引发多大的关注,朝臣只以为皇帝此举是想为大魏的众多藩王树立典范,故也无人在意,没几日,也就无人再谈论此事。

命运便是如此,往往叫人措手不及。包括今日的浏阳王夫妇在内,谁也不会想到,今日这小小的一段插曲,日后竟成为了影响大魏朝堂天下局势的一个先奏。

裴右安纵然天赋英明,此刻,远在塞外僻地的他,又怎可能想得到,暗流自此而起?

当初在他决定掉头南下之时,他以为他什么都已经算好了,却唯独忘记了考虑一件事。

那就是他想成全的那位少年的心。

“我听说万岁找我,我便来了。所有一切,概因我而起,今日起,一应罪愆,由我承担,死生无怨。”

这是少年那日见皇帝时,说的第一句话。

从这一点来说,他确实没有赢皇帝。

这一局,君臣,父子,实皆两败,没有赢家。

……

转眼元宵过去,嘉芙到此也半月多了。吃穿住行,和从前相比,自是艰苦。每天能吃到的蔬菜,就只限白菜萝卜几样,鲜果全无,脚上冻疮也一直不得痊愈,出门便裹的像只胖粽子,那日一时兴起,要裴右安带她再出去转转,不慎一腿陷进积雪里,自己动弹不得,定在那里像根雪里的葱,最后被裴右安给拔了出来,过后还被他笑了一番,但心中却满足的很。更高兴的是,这几天,裴右安在忙着将住的那间屋和边上相连的那间打通,改造出了一个专门的浴房。

这里实在太冷了,当地居民,有些人一个冬天也就洗个一两次的身罢了。嘉芙却素来喜爱干净,从前在娘家或是京城,夏日天天沐浴,冬天最少也是两天泡一次澡,但到了这里,洗澡却成了个难题。虽然有了浴桶,但颇占地方,叫本就不大的屋子显得愈发窄小,转个身都要磕碰,且厨房离住的屋子也远,烧出注满大半个浴桶的热水送进屋里,本就不便,也没法添续热水,这样的天气,往往倒进去,没片刻就凉了,出来人都瑟瑟发抖,只合匆匆擦身,总觉洗不干净。这里的冬季,非常漫长,要到三四月,天气才能慢慢转暖,还有几个月的严寒。倘能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倒真成了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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