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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衾灿兮(185)

阿玄道:“我去西华关迎他胜仗归来,那里无妨。”

宰夫买迟疑了下:“莫非……君上给君夫人的信中提及他有不适?”

他是除了茅公之外唯一知道庚敖这两年患有头疾之症的人。

阿玄慢慢摇头。

其实,就在她做了那个梦后不过两日,她便收到了来自庚敖的一封私信。信是和公文一道发来的,不长,字迹也略潦糙,似是忙碌间隙,忽然想起来提笔写给她的。

他在信中向她简单提了几句最新战况,信末对她说,他一切很好,叫她不必挂念,安心等他归来。

宰夫买见她否认了,松了口气:“如此便好。君上若是体有不适,必会告知,既一切安好,以臣之见,君夫人大可不必亲自过去。君夫人纵然不出关,但此去依然路途遥远,君夫人前些时日奔波辛劳,如今好容易得以歇一口气,以臣之见,还是居于宫中,静候君上捷报归来便是。”

阿玄出神了片刻。

那天晚上的那个梦境,清晰的便似发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阿玄仿佛能感觉到白鹿从她面前腾跃而过时带出的那阵拂面微风,庚敖头疾复发倒地时看向她的那一眼,即便到了此刻,依旧还是能在她眼前清晰浮现。

他已有些时候没再犯头疾了,为了稳妥起见,此次他身边也跟随了一个由她手把手教过如何应对突发的医士,而且,还有他亲笔写来的报平安书。

他应当是无碍的。

但是自从做了个这个梦,不知为何,阿玄心里便开始不安,随着时日过去,这种不安之感非但没有消除,反而愈发萦绕不去,甚至,连数日前收到的来自他的那封书信都不能叫她安心下来。

“正是因了国都已安定,我可去往西华关了,这才将你召来与你商议。”阿玄道,“我也无事了,与其在宫中枯等,不如去那里等他消息。这里一切,便全都托付你了。”

她面带微笑,语气也颇是寻常,但宰夫买却听出了她话下的坚决之意。

这些时日,与这位君夫人一道经历了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宰夫买知她看似柔弱,实则意志坚韧,丝毫不逊男子,知她定不会听自己劝了,亦有感于她对国君的记挂,沉吟了下,道:“君夫人既定下了,臣便遵照。为君夫人安危起见,还请君夫人在西华关等候君上为宜。”

阿玄笑道:“我知晓。多谢宰夫。”

……

次日绝早,微明熹光,阿玄在一队随扈的护送之下,乘坐马车出了丘阳城,沿着驰道朝前疾驰而去,昼行夜息,七八日后,终于抵达了有穆国东门之称的西华关。

守将得知君夫人到来,亲自将她迎入关内。

西华关距离此次穆晋两国争夺的曲地约有三四日的路程,从曲地而来的所有战报也须经由此关送回国都,得知战事消息的速度比身在王宫要快捷的多。

迎阿玄入关后,守将便向阿玄禀告了一个刚刚收到的捷报。

穆晋刚刚结束了一场战役,穆国终于再次控制了柏谷——此为曲地的一个战略要地,双方此前为了控制此地,曾发生过数次战事,各有得失,就在昨日,经过一场惨烈大战,此地终于被穆人攻下,牢牢控在了手中,晋军亦被迫往北退去了百余里地。

守将已将捷报送往国都,不日应当便能抵达。

阿玄追问,得知发生在昨日的这场大战,正是由国君庚敖亲自指挥统领。据说此战,晋侯妫颐为激励将士,亦亲自披挂上阵,双方士兵鏖战至关键时刻,正是国君庚敖摒弃了战车的保护,跨上马背,以盾护身,冒着如雨般的箭簇亲自率领一队锐士直冲在前,穆国将士一鼓作气,跟随国君舍命搏杀前冲,气势令晋人为之胆寒,不敌败阵而去。

“惜末将身负守关重任,不能擅离职守,否则若能追随国君杀敌于阵前,便是肝脑涂地,死而无憾!”

守将自己未亲临战场,但从旁人口中听到激烈战场的描述,此刻在君夫人面前讲来,依旧热血沸腾,对国君的那种尊敬崇仰之情,更是毫无遮掩。

阿玄未免听的心惊ròu跳,为这守将对国君的尊崇,在心底里,却又油然生出一种与有荣焉之感,连日来一直盘在她心头,亦是驱使她不顾疲劳坚持来到这里的的那种莫名不安之感,终于也慢慢消退。

既然昨日他还亲自指挥作战,大发神威,看来自己真的是过于敏感,因为一个偶然的梦境,竟然变得疑神疑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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