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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衾灿兮(191)

在庚敖继位国君之前,晋穆虽命为友邻,但晋倚仗势大,加上觊觎曲地,最近数十年间,一直没有停下将势力范围渐渐向穆逼近的脚步,如今曲地之北,毗邻穆国东北方向的大片土地,都被归入晋国所有。

庚敖带领士兵北上追击,乘着胜势,一口气追击出去数百里外,不过短短小半个月,以摧枯拉朽之势,一口气夺下了六座城池,其中就包括从前在汭水之野时,妫颐曾许诺过的定、刑二邑。

晋人之势,百年以来,首次彻底地被驱离了穆国东境,从此以后,星辉交替,强弱对置,晋一蹶而不振,妫颐曾经的踌躇满志,经此一战,注定折戟沉沙,空留余恨。

这日,庚敖攻下最后一个城池,妫颐遣使到来,表示愿意将这毗邻穆国的六座城池奉上,请停战。

军中的许多将士,斗志依旧昂扬,纷纷陈情,求请国君允许大军继续北上,直到攻下晋国国都,灭晋以穆取代。

庚敖已得到消息,妫颐先前见前方战事一败涂地,他再难掌控,逃回国都后,虽遣使求和,但同时并未停止动作,集合了剩余兵力,又向全地晋人宣扬穆人残暴,以激发民情,同时在国都附近布列严阵,以抵御极有可能就要攻来的穆国大军。

“将军如何看?”庚敖问祝叔弥。

祝叔弥立刻道:“晋侯虽遣使谈和,然国都却坚壁清野,显见战心不死,谈和不过只是拖延时日。以臣之见,当趁军心鼓舞之际,一鼓作气,攻下晋都,如此方能彻底打掉晋之士气,叫晋人从此闻穆之名便为之胆寒!”

“攻下之后呢?如何处置?”庚敖未动声色。

祝叔弥略一迟疑,又道:“并晋入穆,从此天下再无晋之名,此为一法。然即便屠尽妫氏公族,晋立国迄今,却已有数百年之久,地域广大,民基数众多,扶者亦众,人皆以晋人自居,倘若强行并入,恐埋祸患,于我穆国亦非好事。君上如今已掌控晋国南下要道,犹如扼喉,即便容晋国留存,他想再起势,也是难如登天,而我穆国正中兴方始,宜立威天下,宣我国威,故以臣之见,待破了晋都,灭掉晋人志气之后,若晋人臣服于我穆国,便可休兵。”

“君上如日之东升,雄图霸业,宜徐图之,待蓄势已满,一切便水到渠成。”

最后,祝叔弥又补了一句。

庚敖面露诧色,盯了祝叔弥一眼,笑了:“看不出来,祝将军平日沉默寡言,此事却考虑甚远。”

祝叔弥忙道:“君上谬赞!此并非末将之言。乃前些时日末将送君夫人至军营时,路上与夫人叙话,偶听夫人所言。”

庚敖再次笑了:“君夫人之想,与孤果然不谋而合……”

他停住,面上笑意消失:“将晋使驱走!发令下去,今日犒赏军士,明日一早,出兵直捣晋都!”

他微微扭了扭唇角,露出一丝带了点恶意的冷笑:“妫颐屡次得罪于孤,孤岂能轻易放过了他。待攻破晋都,孤要妫颐再让六座城池,纳贡于穆,永世臣服,若有反悔,孤纵然不亲自领兵入晋,亦不会叫他坐稳国君之位!”

祝叔弥领命而去,庚敖长长伸了个懒腰,忽然想了起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离上次他亲自将她送回关内避战,眨眼又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他忙于战事,便疏于打理自己,脸上好似又冒出了寸许的胡须。

对她思念的紧,恨不得明日便休战赶回去见她了。只是须得记得,回去之前,定要先把脸容修好,免得又遭她嫌弃。

再见她时,她的肚子会不会已经大了些?

庚敖想的出神之际,忽此时,听外面隐隐传来一阵嘈杂声,似是有人吵嚷,便着随扈出去探听,没片刻,随扈入内,说一个名叫成甘的人方才跑到城门之外,起先在那里徘徊,落入守军眼中,见他行动鬼祟,便将他捉住绑了,他又挣扎抗拒,说自己是穆国君夫人的亲娘舅,来此是要面见穆侯,有重要事情相告,守军便将他带入。

庚敖略感意外,沉吟了下,叫带他来,自己入座,没片刻,看见成甘果然被两个彪兵持着入内,看他神态,似是对所受的待遇很是不满,朝前左右张望,一眼看到庚敖,面露喜色,待要上前,却被人抓住左右臂膀,气道:“我乃成甘!君夫人的亲娘舅!穆侯前回到洛邑,便是我接待的!”

庚敖微笑,叫人放开他,成甘气恼地掸了掸衣袖,这才重露笑脸,到庚敖面前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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