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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衾灿兮(41)

“在孤面前,竟还狡辩!”

他顿了一顿,“他今日见孤,称你许是他一故人之女弟,愿以十车鱼胶换你,孤未应,他又加至百车!”

他线条分明的下巴微微抬了抬:“你与他若无不可告人之私,他何以出价至此?”

阿玄这下彻底呆住了,一时愣住。

庚敖呵呵一声冷笑:“你还有何话可说?”

阿玄回过了神儿,忙道:“我实在不知他为何要到你面前开口要我!除了那日西市遇到,我当真和他无任何干系,从前更未曾见面。至于他说的故人女弟,绝非是我!”

她覆着假面,怎可能会是齐翚口中所谓的“故人女弟”?或许是他别有用心,或许是他真的误认了人,只有这两种可能。

庚敖狐疑地盯着她:“当真?”

阿玄此刻半点也不想惹上什么别的麻烦。立刻点头:“绝无半句虚言!”

她的语气极其肯定,目光望着庚敖,没有半点的躲闪。

她的双眸漆黑,映照点点烛光,似夜空中的双星,闪耀着碎钻般的光芒。

庚敖注视她片刻,就在某一个短暂的瞬间,他心里闪过一个稍纵即逝的念头,他一定是花了眼,竟觉她双眸晶彩掩了这张脸的不是,入目顺眼了起来。

心中之前所有的怒气和疑虑,如春日积雪,随潺流一寸一寸消融,慢慢退了下去。

她应当没对自己隐瞒了,庚敖的直觉这般告诉他。

他需要怀疑的,只是齐翚和他隐藏起来的动机。

但这不急。

齐翚的目的是要她。她是他的女奴,攥在他的手里,只要他不放,齐翚再长袖善舞,再富甲天下,又能在他的穆国里翻出什么样的浪头?

庚敖心中终感到舒服不少,一放松,胃腹里的酒意便涌了上来,斜斜睨了她一眼,道:“为孤更衣。”随之站起,依旧一脚赤着,一脚着履,似乎未站稳,身躯微微一晃,又定住了。

在王宫的后寝,“更衣”通常绝不仅仅只意味着“更衣”那么简单。

单纯地服侍他更衣安置,此前这一路,在那晚他莫名其妙不准自己近身之前,阿玄一直有在做,驾轻就熟,此刻一时也没想到别的,听他开口,只好到他面前,为他宽衣解带。

应是饮了酒醪的缘故,他整个人热烘烘的,连衣裳和腰间所佩的玉组似也染了他的体温,蔓延到阿玄不可避免碰触着他的指肤之上。

她不喜与他的这种体肤碰触,动作很是仔细,极轻,尽量不去沾碰他的裸肤。

她个头恰到他的下颌,庚敖微微低头,目光便落在了她的秀发之上。

她的发丰厚,灯火中闪着曜黑的光泽,甚美,他看了片刻,鼻息里仿佛又钻进了一缕若有似无混合皂荚气味的少女体香,慡而清冽,甚宜人,如此,他的视线便又自然地顺着她发梢移到了耳垂之上。

庚敖第一次留意到,原来女子耳垂生的也颇是可爱。肌白皙而幼嫩,覆一层细细的汗绒,如初春田野里新发的卷耳,娇嫩极了。

指尖忽微微发痒。

他竟想去捏一捏它,忍住了,视线又落到她那一段从衣领中露出的玉颈之上。

阿玄已替他褪下腰饰和外衣,抬手正继续解他中衣,忽听头顶声音说道:“你要冬衣,和舍人说一声便是,何必去西市易玉?”

声音淡淡,似信口而出,辨不出喜怒。

阿玄尚未应答,听那声音跟着又道:“你若想要回,孤可代你赎。”

阿玄一怔,眼睫微微动了动,抬头,对上了他俯视自己的两道目光。

他目光幽暗,瞳睛处各一点火光跳跃闪烁。

两人距离似乎过近了,阿玄能感觉到他说话时扑来的掺着酒气的炽热鼻息,忽微微紧张。

这种感觉,此前未曾有过。

她并未表露,只借着脱衣,不动声色地转到了他的背后,道:“谢君上,只是不必了,不是什么重要物件。”

庚敖慢吞吞地随她转身,一张泛着酒色的英俊面庞朝她凑了些过来。

“你怕孤?”语气竟带了丝轻薄意味,那酒气也更浓了。

阿玄后颈汗毛顿时倒竖,抬眼望着他,道:“君上何意?我不解。”语气平淡,神色亦是无波。

他似乎有些扫兴,盯了她片刻,越过她,自己咕咚一声仰卧在了榻上,双手交于脑后为枕,闭着眼睛道:“除履,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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