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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腰(330)+番外

他为战局挂心难眠之时,与他相去不远的另一顶帐房里,还有另一个人,今夜也是无眠。

作为乐正功的谋士之一,张燕虽称不上有运筹帷幄之智,但多年以来,为乐正功出谋划策,在从先谋取汉中的几场关键战事中,立下过不少功劳,一直颇得他的重用。

但如今,他感到自己地位的岌岌可危。

竺增正在迅速地取代他,俨然成为乐正功最为器重的谋士了。

此次北伐之战,从他的立场来说,他自然希望乐正功赢。

但他也知道,倘真的击溃魏劭,那么从此以后,竺增在主公面前的重要性,将再也无人取代了。

他感到有些焦虑。

深夜依然秉烛,读着手里一卷兵书。忽帐外响起一阵踏过雪地的咯吱脚步声,亲随撩帐入内,说方才辕门守卫来报,称一自称荣延之人,深夜奔赴来此,求见于他。

张燕一怔。

荣延是于他多年前同在洛阳为官的一个旧日相识。

当时荣延官至廷尉,因得罪了幸逊,被迫弃官逃亡。

张燕与他不算知交,但因同有金石篆刻之好,平日也偶有往来。

当时为他境遇,还感叹了一番。

后自己也改投乐正功。一别多年,没想到他竟然于此深夜前来造访。

沉吟了下,便叫人带他入内。

荣延入帐,欣笑道:“与益良兄洛阳一别,倏忽多年,兄一向安好?”

张燕打量虚应,心里隐隐猜到,荣延应来自魏劭的敌营。

迟疑了下。

踌躇是否当叫人入内,将他给绑了。

“故人到访叙阔,莫非兄意欲将弟给绑了,好送到汝主面前邀功?”荣延坦然笑。

张燕脸一热,忙道:“长路弟误会了!”

以二人旧日交情,如今虽各为其主,但确也做不出绑人的举动。便道:“长路弟怕是效力于魏劭了。如今两军交战,不知你这般深夜来寻,所为何事?”

荣延一改方才笑颜,神色郑重,向张燕深深行了一个大礼。

张燕忙扶直他,道:“弟何以行如此大礼,折煞我了!”

荣延方低声道:“实不相瞒,我来,欲投汉中侯。”

张燕一愣。

“兄有所不知,我多年前弃官投奔魏劭,本想遇高世之主展我生平抱负。奈何魏劭空有其名,短见薄识,不肯用我,到如今我也不过区区一个行军从事。这便罢了。如今他自不量力,竟想以三十万兵马对阵幸逊与汉中侯联军,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所谓识时务为俊杰。如今幸逊不可投,汉中侯却如日中天,他日必定凤鸣九天,我心向往。恨身无涓埃之功,又投效无门。好在叫我得知,益良兄如今是汉中侯左臂右膀,不可或缺,若茅塞顿开,是以趁夜从魏劭营中潜逃而出,投奔益良兄而来!盼看在旧日知交面上,代我引荐。”

取出一张羊皮纸展在案面,道:“我为行军从事,得以进出主帐。此为我暗中复制而来的魏劭作战方略舆图。上详细列有黎阳、范津以及黄池粮糙库的军力驻扎及调拨路线。愿献图,表我投效决心!”

张燕看图,标注翔实。大喜:“长路弟从前明珠暗投,如今转坦途正道,我家主公求才若渴,怎会拒之门外?”收了图,立刻便要带他去见乐正功,却被荣延拉住。至帐门口,撩开悄悄看了一眼,回身附到他耳畔耳语道:“我另有一绝密要告知兄台。数日之前,我于军帐之外窃听魏劭与军师祭酒公孙羊之密谈,听他二人言语间,提及竺增之名。当时侧旁有亲兵行来,我怕被发觉,是以匆匆离开,并未听全,只听了个大致。那竺增不容于幸逊,逃出洛阳后,似是先奔魏劭而去,被他留用,复又到了汉中侯帐下。我疑心他是魏劭派去的细作!”

张燕先是震惊,复又狂喜,捉住荣延衣袖:“此话当真?”

荣延正色道:“我不敢笃定,因当时并未听全他二人谈话。但确有疑虑。我本也不想说的。但此事干系重大,是故踌躇再三,还是悄悄先告知兄台为好。兄台可先密而不宣,暗中留意竺增举动便可,免得万一我有所耳误,凭空坏了人的清白。”

张燕的心情,比方才看到那张舆图还要激动。在帐内快步绕行数圈,似下了决心,右手握拳,猛击左掌,毅然道:“如弟所言,此事干系重大,不可存半分犹疑!我须得立刻禀报主公,叫主公多加提防,免得万一中了魏劭奸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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