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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公不是人(160)

过了不知道多久,当她的血,已经快漫到他脚下时,司徒月波眨了眨眼,慢慢走到钟旭身前,蹲下来,伸手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靠在自己的怀里。

她的身体,余温尚存,也是她留在世上的最后一点痕迹。

他坐下来,任由温热的血液侵透自己的衣衫。

温柔地托起那张曾经灵动善变,表情丰富的脸孔,他细细端详着,就像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

“原谅我,我并不想如此对你……”

低低地呢喃在她的耳边回旋,虽然明知她已经不可能再听到。

一滴亮晶晶的眼泪滴落了下来,恰好滴在了她的睫毛上,闪动着,久久也不舍得滑下。

原来,眼泪也是可以分享的。

墙上的钟,嘀哒作响,也只有它还可以若无其事地继续它该做的工作。

司徒月波拥着钟旭,坐在窗前,手指一圈一圈地绕着她的长发,像过去一样。

那天,他们也是这样,她赖在他的怀里,享受了一下午的美丽阳光。

现在,还是这样,她依然在他的怀里,只是窗外洒进来的,是一地清冷的月光。

“睡吧,睡醒了,一切都会不同的。”

他闭上眼,吻了吻她已经冰凉的额头,梦呓般说道。

睡醒了,一切都会不同的……

第十二章:真相 真相<1>

心无挂碍,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心无挂碍……

心无挂碍……

不知来向的低浅吟唱,从无垠的黑暗里漫过,留下一片从未感受过的宁静与舒缓。

身体很轻,轻过一片羽毛,在虚无缥缈的空间里飘来荡去,总也着不了地。

每个人死去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感觉么?

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受,没有痛觉,没有思想,很是轻松。

就只有残存在脑子里的那段似乐非乐的声音,还在耳朵里徘徊,久久不肯散去。

她还有挂碍吗?!

应该没有了吧,自己连性命都不要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还是皱成一团,无法做到跟自己的身体一样的轻松呢?

原来,一死万事休,根本就是一句自欺欺人的空话。

自己的“挂碍”,太多了,连死亡也消减不了……

世间放得下丢得开的潇洒人物太少,所以,无怪天下有如此多的鬼魂了。

这个道理她一直都知道,但是直到现在才完全理解了,且是切身体会。

罢了罢了,纵是了解了,体会了,也无用了。

总之,冥界马上就会增添一个一生与鬼为敌的新鬼。

多讽刺的一桩事情。

冥界,会是个什么样子?

刀山游锅?

鬼哭狼嚎?

暗黑不见天日?

无法想象。

“呵呵,睡得差不多了,该醒了吧。”

谁?

又是谁附在自己的耳畔低语,声音腔调,熟悉之至。

一种奇怪的感觉,虫子一样,从脸颊爬到鼻子,来来回回,毛毛痒痒的。

中断了很久的意识竟然渐渐聚拢回来,淘空了一样的身体也在杂乱无章的脑部运动中重新有了实在的质感。

久违了的力量从心口窜到咽喉,又从咽喉汇集到鼻腔——

啊秋!

一个响亮的喷嚏。

双眼紧闭的钟旭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使劲揉着鼻子。

“谢天谢地,总算是醒过来了。”

声音不再低沉,充满了欣喜。

皱着眉头,钟旭缓缓睁开了眼——

黛青色的夜空立即充斥了整个眼帘,一轮银盘满月,高悬其中,光采依然。

再看,大大小小的黑色轮廓,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地分散在四周,细细一瞧,方知是那些个在夜色中不辨细节的大厦高楼。

在冬季里不可能出现的温柔夜风,一丝又一丝地从四面八方温煦地吹过来,带着薄荷糖一般的清凉味道。

被这样的风吹一吹,再糊涂的人,也清醒过来七八分。

“清醒了没有啊?”一只大手从钟旭的身侧伸到了她面前,上下晃动着,“喂,老婆!”

这一声“老婆”,不啻威力了得的炸药,把她刚刚拣回来的魂魄又轰得七零八落。

猛一把推开眼前的手掌,钟旭就势闪到了一旁,靠在身后一块不知做什么用的水泥桩子上,警惕万分地瞪着一直坐在她身旁,笑意盈盈的司徒月波,大声吼问:“谁是你老婆?!你个混蛋怎么还在这儿?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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