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无宁挑了挑眉毛：“不要把我说的好像什么不老不死的怪物一样。”
羿罗忍不住笑了一声：“没有。”
“只是我太担心队友死在我面前了。”
贺无宁顿了一下，微微侧过头看他。
他自己当初亲手杀过自己的同伴，羿罗在特殊作战部，经历得肯定不会比他少。
他藏起来不愿意被人看见的那些阴暗面，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遍遍地提醒他，让他不得安眠。
贺无宁是见过的，他做噩梦的样子，每次从梦里醒来，脸色都称不上好看。
羿罗迟疑了一下，他开口：“你昏迷的时候……”
贺无宁面无表情地纠正他：“我没有昏迷，只是睡了一会儿。”
羿罗差点没忍住笑：“好好好，你睡着的时候，我有点担心。”
他微微闭上眼，“就算他们告诉我你的状态没有问题，过一会儿你就会醒，我还是不由自主想到了那些在我面前死去的人。”
Q酱小心翼翼地挪到他们中间，伸出小短手搭在他身上试图安慰他。
羿罗笑了一声：“事实证明，是我多操心了，看到你睁眼，我总算松了口气。”
他侧过头看着窗外的月光，“还好你回来了。”
“我有点害怕队友闭上眼睛，有时候一旦闭上，他们就永远回不来了。”
“游戏世界里的死亡比现实世界更残忍，他们的身体会像游戏里的怪物一样，变成数据消失。”
“一开始我还觉得，这样会更不残忍一点，不用面对尸体或是别的什么，但后来我逐渐意识到，这才是最残忍的死法。”
他闭了闭眼睛，“死去的人变成一团数据消失，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像是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还好你回来了。”
贺无宁抿了抿唇，他只记得羿罗背着自己找寻着出路，他当时没有表现出一点担忧，仿佛可靠得永远不会倒下。
贺无宁收回视线：“……你还是把我当成永远不会死的好了。”
羿罗轻轻笑了一声：“你会死。”
“人类都会死。”
“但在赢下这场游戏前，我们都不会死。”
他看着贺无宁的眼睛，“我会看着你的背后，我会掩护你的攻击，会跟上你的脚步。你可以一如既往地往前，然后我会坚信你永远都会回来。”
“嗯。”贺无宁应了一声，他莫名觉得这像是一个约定，和第一次考虑组队时候争论的“由谁来杀死对方把他送回安全区”完全不同，这一次，他们是认真地约定，要一起活下去。
Q酱的圆脑袋不安地左看看右看看，有点担心这沉重的气氛。
羿罗伸手弹了下它的脑袋，笑起来：“还有你。”
“欢迎你回来，虽然你又吵又闹还总是发光，不过还是欢迎你回来。”
Q酱眨巴眨巴眼睛，对羿罗难得说了点正经的人话而感到震惊，他呆了呆，接着后知后觉地觉得有点想哭的情绪。
他是个系统，并没有装载多余的泪腺，因此每次他察觉到自己想哭的时候，都只能用大声的“呜呜呜”来表达。
但这次他想藏起自己的泪水，反而努力扬起了笑脸：“哎、哎嘿嘿……”
他居然还不好意思起来，“那个，我要不然先出去……”
“你出去干什么？”羿罗笑起来，意有所指地看了贺无宁一眼，“我们又没打算做什么坏事。”
贺无宁挑了挑眉毛，他已经逐渐习惯这个人正经不过三分钟了。
Q酱已经捂住了眼睛，娇羞地扭动起来：“讨厌啦，你在说什么啦！”
羿罗笑了笑，往后和贺无宁肩挨着肩膀靠在车壁上：“有些事维持现状也挺好的。”
“嗯？”贺无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很快反应过来，羿罗说的应该不是战斗，而是……
他不动声色地把脑袋扭回来，面色平静，“噢。”
“你弟弟之前还找我了。”羿罗一本正经地告状，毫不犹豫地就把贺安安给卖了，“一副看我很不顺眼的样子。”
贺无宁面无表情地想起贺安安在病房里跟他说的话，默默伸手挠了挠下巴，有些心虚地往旁边别开了点视线：“哦。”
羿罗把头扭过来：“你就不好奇他跟我说了什么？”
贺无宁垂下视线：“不好奇。”
“你这人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羿罗无奈，他把腿伸长，略微交叉，侧过脸看他，“我偏要说。”
贺无宁：“……”
羿罗笑眯眯地搭着他的肩膀：“他跟我说，你当年在学校里的时候有多受欢迎。”
“什么？”贺无宁愣了一下，这个话题的方向他倒是完全没有想到。
他等了会儿，羿罗完全没有要往下说的意思，他皱了皱眉，问他，“然后呢，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