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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物语2(48)

“对错不重要么?”这次换我冷笑,“我只知道,你们天界里,也曾有那样的神,宁可自己的消亡换来一场人间甘霖,也不会利用他人的性命,哪怕对方是一只妖怪。他可以消失,可以不做天神,他用他的全部爱护着祈求他的人类。”

獠元没接话,半晌才说:“那个人,只是个傻瓜。”

“好吧,我不认同你,但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我盯着门外,“那他怎么又跑到我这儿来了?”

“救了他之后,我将他安置在人界一个隐秘的地方。他一直这样,呆呆傻傻,除了喝酒,就是做鞋。他已经不认识我了,只说他有过许多儿女,还有一个爱人,他们都没有脚,一辈子都没穿过鞋。后来,他们变成了云,他要做鞋子给他们,做到死为止。”獠元皱了皱眉,“没多久他就失踪了。我本来想去寻找他,却一直没有他的下落。直到昨日,有人跟我通报,说看到一个跟他很像的人,在一个叫不停的旅店门口。”

“所以你来找的麻烦?”我冷哼一声。

獠元瞟了九厥一眼,说:“是这个人大惊小怪。”

“不能怪我啊,我看到你杀气腾腾地冲出了战神殿,问你的侍从,说是去了人界的不停。我这才赶来过通知老板娘嘛。”九厥无辜地解释。

“杀气腾腾?”獠元白了他一眼,“那是战神的常态!当了这个神,我去哪里都是这个样子!凡人管这个叫范儿。”

“你要带他去哪里?”我挑眉,“该不会找个地方藏起来,等你也老得操纵不了战局的时候,让他去给你搞几个飞天回来吃吃?”

“我只想跟他去喝杯酒。”獠元的眼睛看定我,没有高傲,没有伪装,“他曾说我,是他们之中最干净,最高贵的。我欠他一声抱歉。”

我说:“你还欠他一个女儿。”他沉默。

●尾声●

鞋匠见到他,很是高兴,虽然他说他不认识他。

獠元说,要跟我去喝杯酒么?鞋匠拍着手说,好!

临走时,鞋匠照例对我露出傻呵呵的笑容,从箱子里拿出一双漂亮的红鞋子送我。

“我好像有个女儿,笑起来跟你一样没心没肺。”他拎起箱子,望望天,挠着头,“可惜她没有脚,不知她现在在哪里。”我在门后看他离开,身边的獠元不再是那个高贵的战神,他搀扶着只有一条腿的鞋匠,慢慢走在斜阳里。

我无法定论这个故事里的对错,我只庆幸,三月在最后一刻,顺从的不是战神的诡计,也不是獠元的棋局,而是她的自由。对于一个被线拴住了一切的妖怪,有什么比自由更珍贵?

每个人的一生中,总有那么一段时间,会变成一只被线牵绊住的飞天。即便如此,我们仍有选择的权利——当“神仙”,或者不当;拿起刀,或者不拿;布一盘处心积虑的棋局,或者喝一壶快意的烈酒。这世界固然有太多人与事让我们失望,可千年前,那个叫三月的妖怪就说过,不论世事如何艰难,都请努力做个幸福的女人。我想,不光是女人,应该是所有人。

赵公子喊我吃饭了。饭桌前,敖炽还捧着他的《物种起源》仔细研究,纸片儿还在废寝忘食地看肥皂剧。

我朝食物扑了过去。脚上,穿着鞋匠送我红鞋子,很好看。

浮生物语·梦碗

●楔子●

我被绑架了。

怪石嶙峋的山洞,看得见却出不去的洞口。

孤立,悲伤,初露端倪的绝望,从明明暗暗的角落里汹涌而来。

我看着洞口飞舞的蝴蝶,伸出手,却被封住洞口的力量狠狠弹了回来。

真疼。我握住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有人从我背后伸出胳膊,钩住我的肩膀,在我耳边喃喃:“疼吗?”

我转头,黑色的长发在紫色的衣衫上轻轻摇动,敖炽的脸,温柔又有点挑衅地停在眼前。

对,就是这个王八蛋把我绑来的不是吗?

一滴眼泪不争气地掉了出来。

“啊,别哭了。”他粗糙的手指笨拙地擦去我的眼泪,小心翼翼,生怕弄疼我的脸。

望着他,一道闪电从我心里劈过,我飞起一脚踹在他温情款款的脸上,看着在山洞里画出一道抛物线的家伙,冷冷道:“够了,卖梦的。”

眼前一切被烟化成了一道薄纱,卷裹起来,抛向远处——我睁开眼,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对面那一头卷曲头发,打扮得像吉卜赛人近亲的花衣男人,笑眯眯地拍手:“老妖怪就是老妖怪,这和快就能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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