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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男朋友,我接手了/你前男友,我接手了(297)

自己下了楼,打开电视机看着,连声音都不敢开,怕吵到哥哥。哥哥不下楼,他也不敢上去打扰,等到爸妈回家,他们上了楼,楼上才响起了凄厉的哭声和尖叫。

自己懵懵懂懂地走上去,看到哥哥躺在床上,爸妈怎么摇动他都摇不醒了。墙上的奖状开始褪色,金牌开始朽坏,奖杯开始生锈,所有的时光定格在那一刹那的午后。

光线暗了,英俊的哥哥闭上了眼。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屈南完全没有印象。后来他长大才明白,原来从那一天开始,自己的人格就开始分裂了。但是这种症状藏得很深,深到他自己都没发觉。直到某一天,家人告诉他,前一周自己很奇怪。

哥哥走了,爸爸疯了,妈妈哭了。那自己就变成哥哥。只要哥哥回来,这个家就会变回从前。大家就都好了,大家就都好了。

只要自己变成屈向北。

屈南好累,不光是人格转换后的疲累,还有身体上真情实感的虚弱。他可能刚训练完,汗水覆盖每一寸肌肤,光线照上有细微的颗粒感,如同磨砂纸,一层层打磨他的精力。他不敢回头,自己用哥哥的性格认识了陈双,陈双喜欢的人也有可能是哥哥那样的。

可是自己是什么样,屈南早就忘了。他活在一片雾里,也走不出去,只有思念泛滥成灾。

“要是你不陪我去,我肯定会紧张的。”陈双的手摸到了屈南的下巴,全是泪,他还继续说,呼吸声急促再急促,生怕屈南的意识折叠,进入自己找不到的角落,“这是我第一次大型比赛,我又是一个容易紧张的人,对吧?只要他们怀疑我,给我几个白眼,我可能就退缩了。”

“对不起。”屈南反复地摇头,他现在连自己都帮不了了,他两手空空,看起来好委屈,“我帮不了你,我记不住自己之前说过什么。我随时可能发病,发病之后我都不认识你。你走吧。”

“你认识我,你认识我啊,你是屈南,我是陈又又。”陈双将他的肩拼命转过来,在光阴中,屈南的背心领口被汗水和泪珠打湿一片。

吓得陈双不住地咳嗽。

他从没见过这样脆弱的屈南,屈南不该是这样的。他会在阳光里朝自己走过来,在树荫下给自己送一杯冰凉的奶茶,在冬训期间给自己叠被子。他们还有一个组合名,叫有腰就行。他们还没赢呢,他们会赢很多很多赛事。

上课时候,屈南会守住昏昏欲睡的自己,拉自己的手。另外一只手飞快地做笔记,丝毫不耽误学习。

他是全校的焦点,引人注目的对象,他不应该在雾里,自己要把他拉回来,拉到阳光底下。

在奶黄色光斑的屋子里,陈双用自己的手抹掉屈南的眼泪,这么多,擦都擦不完。“那你哭吧,哭痛快了就好。哭完……就别走了。”

屈南只是摇头,纵容泪水流淌在陈双的掌心里,他抬眼一瞧,全部都是哥哥的荣耀。他的记忆又开始破碎,在半空里翻飞,他有时能分辨出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有个倒计时直白地告诉自己。他是静悄悄地流眼泪,都不像哭,而是像一个默默掉泪珠的精密机器。不肯发出声音,不肯加快呼吸。

他可能要疯了,他连哭,都不敢让世界听到。

可屈南第一次没有忍住,亲眼见证憋久了的泪水掉下来。他是憋好久了,从5岁开始,再没有痛痛快快地哭过。现在,一个哭着的孩子开始苏醒,在这间枯井一样的卧室里。

不止是伤痛,他也恨。他恨不得杀了别人,杀了每一个对哥哥进行指责嘲笑的人。他们都欠自己一句道歉,他们都欠自己一条命。

他们都欠自己!

一旦一个跳高运动员跳不起来了,就如同不会奔跑的羚羊,不会游泳的鱼,不会唱歌的百灵鸟,被丢弃了。哥哥曾经的辉煌,荣耀,不值一提,他什么都没有,他只有一屋子没用的奖牌。

金牌到底是什么,屈南其实根本摸不透。金牌是冷的,换不回一个退役运动员的命。

“我好恨。”他疲惫地说,竟然不知道自己很能哭。泪水流进自己的嘴角,好咸好苦,像汗。

他尝过汗。

汗就是运动员的人生。

“我恨死了。”他紧紧拉着陈双的手。他恨死了,可是都不知道找谁去发泄。每个人他都恨,埋在骨头里。他根本没法好好练跳高,每一次越杆都能想到最后连2.00都跳不过去的冠军屈向北。

一个全国锦标赛的冠军,最后因为伤痛,连基础分都翻不过去。屈南没法不恨。每一次背越横杆,他都是闭着眼睛。他怕自己一睁眼,就要流泪。哥哥是天赋型选手,一战成名,自己不是,自己是拼着努力往上,自己愿意拼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