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星光之下(16)

一切结束后，何亦欢上车离开，杀青的人走了，剩下的人还要继续拍摄。孔毓兮酝酿了一会情绪，又熟悉了下台词，和于导用手势表示自己准备好了。她站在布景前，等着摄影师调整好灯光，就在于导即将喊开始的那一刻，突然有个人冲进片场，把孔毓兮拽到一边去。

大家看到此情此景都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人是何亦欢。

孔毓兮受到突如其来的冲击，本能地想要回击，但因为身在片场才把这股冲动克制了下去。其实上回何亦欢拿水枪抵住孔毓兮腰部的时候，她也差点忍不住回手。孔毓兮知道，只要她想就可以做到。

“何亦欢，你不是走了吗？”

“我刚才有一句很重要的话没有跟你说，被他们一打岔就给忘了。”

“什么话？”

何亦欢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态度说：“虽然我这个人看上去不太靠谱，但是我的直觉很灵的。我能感觉到你和我们不太一样，你一直在掩盖着一些事情，一直在把自己包裹起来，看似和善，实则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孔毓兮没有说话，心里警惕起来。

“毓兮，”何亦欢又上来抱住她，“我不是想要窥探你藏起来的那些东西，我就是，就是心疼你，就是想告诉你，不管怎么样，我何亦欢永远拿你当好朋友。你可以有迫不得已而骗我的地方，但也请尽量少一些，我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毓兮，因为你和我们不一样，所以我不想拿普通规则要求你，我也不会只看表面上的纷纷扰扰，因为我知道你的内心有多真诚。”

孔毓兮推开她，侧过脸去，说：“你快走吧，一会要误机了，我也要回去拍戏了。”

何亦欢又从背后抱了她一下，然后就被助理拖走了。

孔毓兮转过头，脸上赫然两行清泪。她看着何亦欢的车消失在拐角处，久久回不过神来，今生可以交到这么一个朋友，她何其幸运。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剩下的戏份越来越少了，终于，剧组杀青的日子到了。

孔毓兮拍完和男主角的最后一场戏，在场的工作人员欢呼起来。有人跑过来递上鲜花，祝贺她杀青快乐。

剧组早早定下了杀青宴，孔毓兮回酒店换了衣服，稍作休息，就向饭店走去。

于导做了总结性的讲话，最后祝大家前程似锦。在场的人都站了起来，共同饮了一杯。

在情绪和酒精的作用下，饭桌上的气氛非常热烈，有些平常没有说过话的工作人员也来向孔毓兮敬酒。于导有意替她拦酒，但她仗着酒量大，把大家敬的酒都喝了。

于导给她加了块海参，说：“你这孩子，看着弱不禁风，倒是个浑不怕的性格。”

孔毓兮嘴里咬着牛筋，张不开嘴，含糊答应了一声。

于导也给自己倒了杯酒，眼睛看着她，却好像透过她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我也像你这样年轻过，觉得自己什么都能行，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孔毓兮咽完了嘴里的东西，笑着说：“艺术家没有点傲气还怎么叫艺术家啊。”

于导拿筷子敲了一下她的头，笑说：“少来拍我马屁，我算什么艺术家，不过是个无法摆脱世俗欲望的俗人罢了。毓兮，你还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有人都说，决定了就别回头。可我要告诉你，人要回头。”

孔毓兮放下了筷子，静静地听着于导的教诲。

“你不回头，怎么知道这条路是不是当初选好的那一条啊。一路上有太多的凄风苦雨，你若是意志薄弱，它就牵着你的鼻子绕到歪路上去了。那些做错的事情不会因为你的改变而消失，它们会一直存在着，成为生命里不可抹去的污点。我的人生轨迹已经定型了，毓兮，你要记得，时时需回头。”

孔毓兮坐正了身子，认真地说：“导演，您的话我记住了。无论发生过什么，您都是我心里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

她明白人生有太多的不可控性，面前的这个头发斑白的中年人，他做错过事，也为此一直受到内心的煎熬。所以，她宽恕他，不是从法律的角度，而是出自人性，就让过去的永远掩埋在过去吧。

杀青宴结束后，孔毓兮接到了温杰森的电话，告诉她尽快回b市，休息几天后紧锣密鼓的工作就要开始了。

孔毓兮觉得这段时间就像躲在世外桃源里，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梦。如今她结束了金灼灼的人生，即将奔赴自己全新的旅程。

第十一章祝你跨年快乐

录完节目，已经一点多了，孔毓兮从演播厅出来，惊讶地发现外面居然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