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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100)

出了卫生间,盛夏跑到空乘那边购物车里买了个手机挂件,一架小飞机,上面有这个航空公司的logo。

挂上之后,又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

她很难理解她现在的心情。

把程凉从自己生活里摘除出去后,她想过他们可能会重逢的场景,尤其是疫情之后,各种定制纪录片都往医疗系统靠拢,那时候她就想过,万一要拍程凉怎么办。

但是每次想到这里,她就会强迫自己打住。

他们应该不会重逢,又不是好聚好散的,他用了最恶劣的方式分手,这种一句话不说彻底消失的做法,让他们之间那场半个多月甜蜜契合的恋爱变成了一场笑话。

既然消失了,他就应该一直消失下去。

就算重逢,也得装作互不相识。

这是做人最基本的礼貌。

可这个人,现在居然连礼貌都不要了!

***

半夜十二点,盛夏乘坐的那班飞机晚点了三个小时终于到了。

阿克苏机场是4C级军民合用支线机场,并不算很大,就像程凉说的那样,出了机场就能一眼看到出口。

盛夏为了领走托运过来的那堆比她还重的设备,出来得很晚,出口处已经没什么人了。

所以,一眼就看到了程凉。

戴着口罩,身形瘦削,那撮呆毛人群中鹤立鸡群。

盛夏下意识摁下推车的刹车推把,咔嚓一声,车子里面的箱子惯性往前冲,上百万的设备,盛夏吓得瞬间爆发人类潜能,身体飞快往前,企图用肩膀扛住那堆快要摔下推车的箱子。

哐得一声,箱子直接砸在了她半边肩膀上,痛倒是没有想象中的痛,就是真的太重了,她整个人往前冲,但是好歹给落地的箱子做了缓冲。

她松了一口气,却忘记后面还有一个挨着的箱子,两个箱子在她身上连环撞,她几乎没有什么挣扎就直接被锤趴下了,五体投地的那种。

动静实在太大,在那边等人接客的都扭头朝她这边看,盛夏看到自己那个憨憨小师弟咋咋呼呼地就冲了过来,前面还有个跑得比他还快的程凉。

盛夏:“……”

她就知道,他们不能重逢。

“师姐啊啊啊啊啊!”憨憨小师弟边跑边嚷,“你四肢功能失调了么!这设备要是坏了明年的今天就是我跟你的忌日啊啊啊啊。”

就很喜感。

啊啊啊还随着跑步一颠一颠的,很有节奏感。

盛夏叹口气,撑着胳膊打算先坐起身。

“你先别动。”程凉比她那个小师弟高半个头,几步就跑到她面前,摁住了她的肩膀。

盛夏:“?”

“摁这里会不会痛?”程凉手指摁住了盛夏的肩胛骨,有点用力。

盛夏皱眉,下意识甩开他的手,自己撑着站了起来。

她不是他的病人。

“这箱先拆开看看,我刚才挡了一下应该还好。”她甚至没有理程凉,转身直接打开了那箱最需要宝贝的设备。

她很感谢脸上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可以隐藏所有情绪。

小师弟也完全没注意到这两人的暗潮涌动,人几乎要塞到设备箱里。

“真香!”小师弟抱着设备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人民币的味道!”

“这个更香。”盛夏索性坐在地上,拆开其中一个包装,开机关机拿着镜头对着小师弟调试了半天,然后低头一声不吭的重新拆散,装好。

调试镜头的时候,她看到了站在小师弟旁边的程凉。

只看到了半只胳膊。

黑了好多,他的手本来就不怎么精致,现在看起来更加历经沧桑,虎口甚至有一个还没完全结疤的伤口。

……

这个设备确实贵,她真的就只对焦了一秒钟,就什么都看到了,包括他手臂上的汗毛。

盛夏敛下眉眼站起身,歪歪脖子甩了甩胳膊。

“伤了没?”确认设备都没事之后小师弟终于有了同僚爱,问了一句人话马上接一句鬼话,“话说你去年是不是也砸在同一个地方?砸多了你这半边身体会不会就砸熟了?”

盛夏:“……”

她这个小师弟姓白,叫白伬明,江湖人称白痴,人如其名。

但是为了礼貌,他们都喊他小白。

“没事。”她确定自己胳膊肩膀动起来虽然痛但是并不是不能忍,最多就是晚上贴几张膏药。

“走吧。”她率先拿走了最重最贵的设备箱,弯腰想把随身的那个行李包背上,半途截过来一只手,拽住了那个行李包。

“我来。”那是程凉的手,看起来还想顺手拿走她的设备包。

“不用。”盛夏终于回了他一句,动作利索的背好行李包,推着设备箱就往前走。

“我师姐……”小白在身后很响的和程凉说悄悄话,“不喜欢别人帮忙拿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