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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嫁我(出书版)(23)+番外

「师兄……我是、是真的……」

王越移开了脚,垂眼看他,一双毫无感情的眼,仿佛世间神佛:「陆之霖,你何苦做这小儿女情状?你对我之情,实际上也算不得爱慕,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见到冯姑娘,就百般犹豫。我虽因你受伤,但既受我这一掌,我们之间的恩怨便这么算了。从今往后,你我便是路人,我们之间,再也不是师兄弟。」

他的内功其实并未完全复原,勉强打了陆之霖一掌后,震动了脏腑,一丝血迹从他的唇角蜿蜒而下,看得陆之霖心神俱裂,然而他自己也是深受内伤,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热泪滚滚而下。

为冯云舒牵肠挂肚的焦虑痛苦,和此时相比,却是半分也不如。他没想到自己,会为了另一个人那么难过。

王越却像是没看到一般,双足奋力,登时人如飞鹤,从山崖边疾掠而过,袍袖带风,发出猎猎的风声,不过片刻间,他已消失了身影。

王越身受重伤,很难动用先天境界的功力,但他没有走山路而是动用功法,可知王越半点也不想留在山上。

师兄是那么嫉恶如仇的人,碰到这种黏黏糊糊的感情,自然是快刀斩乱麻,不会再为他停留。可笑他一直以为师兄从天而降,是为他一个人,从未想过师兄会有离去的这一天。

他虽然胸腹剧痛,完全站不起来,口中不断地流血,但却比之前更为清醒。

他对师兄和大小姐的感情都非同一般,但大小姐毕竟是个女子,师兄虽然病恹恹的,可是对他而言是强煞了,两个人若是对峙,他自然毫不犹豫地会担心大小姐会受到伤害。

即便愿意与师兄成为一对眷侣,在他心中,也只会将师兄敬为师兄,却少有那种爱怜维护的想法,所以见到大小姐难过,他便十分为难,甚至让他们闹到了师兄面前。

本以为互相对质,能让大小姐死心,他自己也断了心底那一丝杂念,毫无牵挂地和师兄在一起,可是没想到,真正断了的,却是他和师兄的缘分。

如今,他连师兄的来历也不清楚,天底下姓王的人有那么多,他又如何寻找?

冯家的人没想到他们师兄弟一言不和,居然开始阋墙,冯云舒看到陆之霖受伤,先行反应过来,上前扶起他,含泪道:「之霖,你有没有事?」

陆之霖此时见到冯云舒,便觉得千百倍的痛楚袭来,他伸手推开了冯云舒的搀扶,嘶声道:「你走吧!」

冯云舒没想到王越离去后,陆之霖竟然更加不愿理睬自己,呆立在旁,只是不断流泪。

冯柏伸指要点他睡穴,他抬手格开,不停咳嗽。

冯柏心知即便陆之霖重伤,但也非寻常武人所及,沉声道:「你重伤在身,不宜情绪波动太大,不如睡一觉吧。」

陆之霖不答,慢慢扶着坐起,五心向天,运了一会儿气,恢复了些许,便睁开眼睛,低声道:「总镖头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与大小姐的亲事,是不可能成的。他日我……伤势复原,便去给你们赔罪。」

「之霖说哪里话来?你与你师兄既然是一场误会,你便不必再执着了。和舒儿之事,反正你们还年轻,不急在一时。」

陆之霖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动了动嘴唇,无力再说话。

冯柏道:「你不必急着回答,好好休息便是。」

陆之霖放下心来,立时黑暗来袭,他渐渐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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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受的伤看似十分骇人,但王越的掌力雄浑纯正,没有留下暗劲,而且陆之霖踏入先天以后,昏睡时身体亦在自行运功,所以三天后,他已恢复了一小半伤势。

冯柏带着冯夫人离开,只留下了冯云舒和几个仆役婢女在山上,方便冯云舒使唤。陆之霖虽然不愿,但说服不了冯云舒,看到冯云舒流泪,他便无法应对。

好在他身受重伤,还可以闭目装睡,无法面对冯云舒时,就装着重伤昏迷。

他现在只想好好养伤,然后去找回师兄。可是以师兄的性子,怕是不愿意再见到他。

像是有刀子在细碎地割着他的心,脑海中反反复复地都是师兄的影子。

初遇时说话恶毒的师兄,教他练武时严厉苛刻的师兄,欢爱时躺在他怀中,满脸情欲的师兄,听到他示爱,会耳朵发红的师兄,到最后都变成了师兄离去的背影。

他一直知道自己对师兄是有些异样的感情,然而恩情太深太重,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令他窒息得无力思考,只想着拖延下去,只要相处好了,有没有深爱又有什么要紧?

可是,这样含混不清的感情,终究没能瞒过师兄。

原来只是一场误会,他闹了一个大笑话,事实的真相是,他对师兄的感情不纯,师兄对他也没有半分爱意。

既然他们本来就不相爱,又何苦再相见?

心脏颤栗着,像是要碎裂。

为什么心会痛呢?难道他爱的人果真是师兄?

不,不会的,他只是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所以身体下意识地有了反应。师兄说的是对的,他真正爱的人是冯云舒才对啊!

他感到自己十分可笑,可笑得令人厌憎。感情的事由不得人,欺骗自己也没有用。结果就是,越是想证明自己爱师兄,就越是显露出了假话的可悲可恨。

他猛地咳嗽起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因为咳嗽,甚至呛出了血沫子。

「之霖,你醒了吗?」冯云舒在外面唤道。

他不想让冯云舒看到他的狼狈,用手背擦去了血,闭目不动。

「他都睡了一天了,断断续续地咳,哪里就会醒?你小心些,别吵醒他了。」

说话的声音霍然是冯柏。陆之霖吃了一惊:冯柏不是下山去了吗?怎么去而复返?

「我们白天不是在他身上找过一回了?」

「许是找得不仔细,有人是将秘笈藏在衣角的,你每片衣角都摸一摸。」

「爹,我害怕……」冯云舒的声音哆嗦。

「怕什么?他要是醒了,你就说给他陪夜。反正你们感情好,他不会知道。」

「爹,你既知道我们感情好,又何必逼我?」冯云舒带着哭音。

「你忘了我们为何赶着上山了吧?那天夜里,小隐山的剑光冲霄,可见玉虚剑法定然离绝世剑法差不离多少,你快些去拿,爹爹看几眼,又不是不还。」

「可是……」

「小隐山这么大,我们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这么重要的东西,定是在他身上无疑!别可是可是的,快去!」

听着冯柏催促,冯云舒迟疑地向他所住的屋子走来。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低,若是陆之霖功力还没有恢复三、四分,几乎都听不到,此时发现冯云舒听了他爹爹的话,要从他身上拿到玉虚剑谱,不由心底一片凉意。

他怀疑过师兄是为剑谱而来,却从没怀疑过冯家人。没想到冯柏见财起意,终于还是动了心思,假装离去,让他撤下心防,随后上山密谋。

陆之霖练剑既成,便把剑谱放归原处,也就是师兄床下那个塞满纸张笔墨的竹筐里。

冯柏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王越一个外门弟子,还重病成那般,在别人看来几乎是个废物的存在,小隐山的秘笈居然就这么放在他床底下。

云舒那么爱他,或许只是不敢拒绝父亲才答应的。他心中想道,强忍着没有发作。

只听得冯云舒的脚步在门外徘徊良久,终于推开了门,向他缓缓而行。

她站在他床前许久,久得让陆之霖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可笑的时候,冯云舒弯下了腰,开始摸他的衣袂……

他的嘴里开始发苦,忽然感觉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冯云舒固然爱他,可是她仍旧奉父亲的话为圭臬。但也怪不得她,不听父亲的话就是不孝,况且自己又拒绝了她,她就是由爱生恨也是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