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精神病糖果(46)

作者: 里之里 阅读记录

他是怎么上去的……?我即迷茫,又不安。

他的身影在我眼皮底下从树上消失,又出现在树下。

我一直盯着他,他在两种形态间没有任何动作,即是说他是从树上瞬间移动到树下的。

见我疑惑,他装作恍然大悟地说:“怎么?我没有告诉过你我能从毋山的某一点瞬间移动到毋山的另一点吗?”

“…………既然可以这样,为什么昨夜还要我背你上来啊!?”

“不是你自己要背的吗?我只是没拒绝你罢了。”

“!?”

“不擅长拒绝他人难道也是我的错吗?”

“……”

见我在这个话题上无言以对,他话锋一转:“你一直停在这里,我以为出什么事了,原来是在花前月下啊——可惜我穷酸的毋山没有花,大白天的也没有月。”

他说着看了一眼怜樽,我虽有意将怜樽护在身后,怜樽却并不领情,从我身后探出头来对珂琉笑着挥了挥手。

珂琉的目光移到了我的脸上:“倒也不必用这么警戒的眼神看我,”他用鼻子哼了一声,“死人要心脏做什么,我不要,我也不想做噩梦。”

“……”是这个问题吗?我一时无语,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只有最不会读空气的卫一早早扑到了它好久不见的妹妹怜樽的怀里,“鹅鹅鹅”地撒娇个不停。

怜樽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珂琉则是又用鼻子哼了一声:“白眼狼。”

接着他抓起我的手腕,我牵着怜樽的手,怜樽抱着卫一,眼前白光一闪,视线再慢慢汇聚起来的时候我们已经置身感恩祠中。

我将包裹着手脚麻布从背上卸下,麻布虽然沾上了血,里面的肢体却没有被沾污。

“你受伤了?”珂琉看着麻布上鲜艳的红色皱起了眉头。

“……连皮外伤都没有,这些都是别人的血。”我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足尖,如果这鞋子不是黑色的,那上面一定也有刺目的鲜血吧。

“你不用自责,夺走他人性命的是我的手,这些人命自然是算在我的头上的。”

我不知为何就想拍拍他的头,这次用的是自己的手:“夜长梦多,先把你的身体修好吧。”

他点点头,操控一只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神像。神像顷刻破碎,金色的碎片四散开,窄窄的人孔显露了出来。

这个人孔所通往的,大概就是怜樽所说的墓室了。

背起早已准备好的行囊,拿上陪伴我度过数年孤单岁月的手电。我不假思索,头也不回地跳下了人孔,落在了看不见尽头的螺旋石阶的前方。

珂琉紧随于后,并拦住了想要一同下来的怜樽,“为什么我非要让你看到死状不可?”他这么说着从内侧关上了人孔的顶盖。

悬臂的石阶没有护栏,右侧贴邻石壁,左侧悬在空中。又因其十分狭窄,只够一人通过,我无法与珂琉并排,将他护在内侧。只得交代一句“小心楼梯”,便向下迈去。

许是因为进入自己的墓穴,难免有种沉重的心情,我们二人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顺着看不到尽头的石阶下行。只有拐杖落地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有规律的传来。

想要打破这沉重的静谧,我抛出了话题:“到底埋在多深啊?”

衣袖突然自后方拽紧,我回过头,只见珂琉有些不自然地站在那里,神情很是闪烁。

“怎么了?”我疑惑道。

他张张嘴,犹疑不定的说出“不知道”来。

虽然觉得他有些奇怪,但我想无论是谁,要面对自己的尸体时或许多少都会变得有那么点奇怪,所以我没有深究,就这样继续在这向上没有尽头、向下也没有尽头,仿佛永远不会结束的螺旋石阶上继续下行。

思考变得愚钝,意识变得模糊,我脚下所踏的仿佛不是阶梯,而是时间的洪流。

身后拐杖落地的声音有时传来,有时消失。我明明那么在意惜樽的脚,此时却只能像被赶尸一般思绪不清地向前。唯一清晰的是自手心传来的体温——珂琉不知何时将手从衣袖移到了我的手中,用力拽紧了我。地下的温度明明比地上低,他的手心却泌出了薄薄的汗水。

“难道要一直走到地心吗。”我突然冒出这种奇异的想法。

“我们连地幔都还没走到。”背后传来微微的笑声。

在现世的岁月,已经将他从一个对简体字都要连蒙带猜的人变成了可以随口说出“地幔”这种现代化词汇的人了。回想起他真心害怕公交车的样子,我转头看他,他也笑脸盈盈地看我。

“那我们走了多深了呢?”

“……两米多?”他向上看了看,似笑非笑地告诉我。

我起初以为他在开玩笑,从那笑容中却只看出了愉悦与挖苦,找不出一点开玩笑的影子。

上一篇:恋上爱的气息 下一篇:她的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