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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糖果(49)

作者: 里之里 阅读记录

***

珂琉比我想象的要高一些,与我之前给他准备的义肢并不十分的匹配。但好在他是一个神,他可以飞。

或许正是因为那不匹配的义肢,自从他回到自己的身体后我还没有见过他下地走路的样子,他的双脚大多时候都踏虚空中。加上衣袍比脚还要来得长些,这么一来倒也看不出身有残疾的样子。

根据珂琉的感知,慈安堂派了大量人已经在毋山山脚形成包围圈,“反正你们在山下也没有挂念的人,在山上多待几天也无所谓吧。又饿不死,”珂琉说得满不在乎,“他们既不敢上母山来,也不可能永远守着母山。”

他在我们三人的手上缠上一种坚韧的藤蔓,还不待我细看,短暂出现在视线中的藤蔓便隐形不见,也并不传来任何触感。他说藤蔓的另一端绕在他的手腕,这样即使我们不小心在毋山迷路,他也可以顺着藤蔓把我们带到正确的时空中。

唯有不会迷茫的卫一不用采取防范措施。

***

在毋山停留的第二天,惜樽终于从昏睡中悠悠转醒。一直在床边守着的我见他睫毛微动,于是眼也不眨地紧盯着他的脸。

他总算睁开那仿佛有千斤沉重的眼皮,慢慢将视线汇集在我脸上,然后开口叫了声“阿姐”。

他还认得我,即使已经快要过去四年,即使我已经不再像我。

感动的再会只持续了五秒钟,自觉是家庭重要分子的卫一察觉到这里的动静,扑腾着翅膀跑了过来。

于是所有将要说出口的思念都被“阿姐!有鹅!”的惨叫声打断,我把他护在身后,我知道我的弟弟这次是真的回来了。

只有卫一不知所措,它哪受过这等委屈?它不能明白这是为什么,它只是一只普通鹅。

在后面的几天里,我都在对他说这四年中发生的事——主要是第四年,前三年着实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一直重复着同一件事而已。但这一年发生的事又有那么些血腥,我时常在说到半途时犹豫。后来我才想起,他和我一样是在鬼故事中长大的孩子,害怕这类话题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我的视线一转,搜寻到座在不远处的枯枝看着天空的珂琉。自从他回到自己的身体,与我们之间便产生了微妙的距离。或许这就是神与人的距离,就像他曾劝过我许多次的“人妖殊途”那样。就算他飞得没多高,也再不是能随手摸到头的距离。

第24章 *在惜樽眼中

“珂琉大人是怎么样的人?”我五岁时曾这样问过奶奶。

奶奶只是笑笑,没有马上回答我,手上的扇子依旧那么不紧不慢地摇着。一直到我都要睡着了,她才小声地说起:“他啊……不是坏人。是惜樽总有一天要亲眼见到的人。”

“欸?”即使我当时只有五岁,也明白这个答案并不普通。它将我与怪谈中那遥不可及的神鬼联系到了一起,但没一会儿,聪明的我便自以为找到了答案:“是说感恩祠的神像吗?那个早见过啦,奶奶常常带我们去的!”

“不是。”奶奶笑着否定了我的自作聪明。

“那是我……自己到毋山上去,然后见到了珂琉大人?”我试探地问。

“嗯。”奶奶的声音既轻缓又坚定,虽然给出的是这种答案,确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安心,仿佛就身处那个怪谈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会去的!”我当即认为奶奶是为了警告我不要上毋山而在吓唬我,“奶奶就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去的。”

未曾想她轻轻地笑了:“我也是后来才明白命运的不可违抗性的,”蒲扇一下一下钝钝地落在我身上,“所以我才总是对你讲些恐怖的故事,奶奶只希望你能不那么害怕地、更加勇敢地面对今后将要发生的事。”

我所保有的童年记忆并不多,那个夜晚却一直深深烙在我的脑中,因为我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奶奶会一口咬定我会上毋山,不明白什么叫命运的不可违抗性。

直到七年后的那一天我才突然明白,原来我是为了阻止姐姐才到毋山上去的。如果是为了阻止姐姐走上不幸的道路的话,我可以接受。

如今也只有那条路了吧——我失踪的话,姐姐就没有了非要和不喜欢的人结婚的理由。

我上了毋山。

奶奶说过,那个“在毋山被叫名字不能回头”不过是被夸大过的传言。要想被珂琉大人带走,就要到毋山的感恩祠去,自己亲口对他请求。

我知道感恩祠就在毋山的最高处,只要一直向上攀登就好,但我一直从早上走到了晚上,却始终无法登上毋山的顶峰,前路仿佛无尽地向前延展。我就像夸父追逐永远无法追逐到的太阳那般追逐着永远到不了的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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