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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剑(306)

“他也是个手段百出的好事人,所以那日他对我说,想要在恒泽天内做一番大事的人,又何止一个两个。那番话我是信他绝对真心,要不是城中生变,只怕他要闹出好大一番动静。”苏景行对樊师弟似乎也很是欣赏,轻笑说道,“他对毒道如此精通,却又在宝云渡便先出手,引来众人注意,真不知他原本有什么谋算。鸩宗出的这个弟子,气魄真是非凡,也是异数,不过他到底藏身鸩船何处,我虽有猜测,却也是问不出来了,等他来找你话别的时候,你再好好问他吧。”

他站起身笑道,“这次出门,亏得不少,不但从此在门中更要小心,还被沈七瞧去了我行功路线,不知拿捏了多少我的弱处去,但这一切最值得不过。我等修士,为一窥上境之密,无不是殚精竭虑、孤注一掷,剑使,你身怀至宝,却是天然免却这般索求。我对你是又羡又妒,不知有多少问题想要问你,可我知道你便是想答也答不上来。”

“是以,你可要珍惜这般缘份,奋勇前行。”

他身姿矫矫,在月下看着不知多么温润,但说出口的话语却是与那温厚气质南辕北辙。“你的修为能压过我,我便是你最忠心的帮手,可若是有一日你懈怠修行,被我压制了过去……”

小苏举起双手往前抓了一下,仿佛威吓般笑道,“那我便把你抓起来,钻到你的脑子里去,把你那些上境的体悟全都汲取一空。”

阮慈知道他也是在激励自己好生修行,但仍是被激起好胜心,正要还嘴说自己可以在仍能压制苏景行时把他杀掉,又想起自己有话在先,苏景行不出卖他,自己便不会杀他。不禁一阵气馁,更突然意识到自己这随口承诺有很大漏洞,如此说来,倘若苏景行并不把她是剑使的事情出卖给旁人,只是自己对付阮慈,那岂不是可以无限尝试,而阮慈永远都不可以杀他?

苏景行见她哑口无言,神色数变,不由微微一笑,仿佛看穿她的想法,柔声道,“不错,以后你许诺时还要多加思虑才好——这些事,我们魔门弟子都是大行家,将来时机到了,我自然会慢慢教给你的。”

说罢跳下屋檐,撤去隔音阵法,对院中一处角落道,“我说完了,你来吧,潮汐渐强,别说得太多了,后头还有人等着呢。”

阮慈只觉得还有许多话还没和苏景行说完,这个燕山小赤佬,底蕴分明不如她,但心思百出、亦敌亦友,和他相处又和其余所有相识是完全不同的感觉,王真人、瞿昙越那些大能不说,秦凤羽、李平彦等人,都是亲昵信赖,樊师弟对她崇拜亲近,有些同道中人的感觉,但小苏却令她好胜心大起,总想要令他真正认输一次,而非像是高楼相斗那般,充满计量、从容相让。

譬如此时,她便想还嘴,话都在嘴边了——又何须小苏来教?她自有老相识,修为比小苏精深了不知多少,对她也更是毫无保留地指点。但不知如何,又觉得拿修为压人也是俗了,微一犹豫,小苏便不给她回绝的机会,径自走了。

阮慈想要把他叫住,听得潮汐渐强,微一感应,也知道那将众人卷走吸回的巨浪,也不知在哪一刻便要爆发,这能躲过洞天真人乃至洞阳道祖感应,随心畅谈的时间确实有限。只好坐在原地不动,下一刻一道黄影掠上屋檐,她微谔道,“怎么是你?——你怎么又做了这般打扮?”

重又幻化回女身的沈七冷冷道,“怎么,不是我,你在等着谁呢?”

第105章 道友深谈

沈七这人说话就是这样,没来由地爱惹人生气,无端端便夹枪带棒、含酸带醋,这似乎也是他的一种策略,这般容易树敌,他斗战的机会便要多些。实则在阮慈来看,此人剑心澄澈、甚有决断,并非是一味好勇斗狠,她笑道,“你不要以为惹怒了我,我便会和你打——不过,既然你在恒泽天内未曾揭破我的身份,那么我也确实该和你打一场。”

她这样说,等于隐隐承认自己的剑使身份,不过在沈七这里,这应该不是什么秘密,否则他在恒泽天内也不至于那样肯定地说出‘你早晚要和我打过一场’,此子是青莲剑宗弟子,不比太白剑宗那样僻处南株洲,见识广博,自然知道自己心中隐隐的感应所为何来。阮慈也领了沈七这个情,她和沈七对阵,大不了就输他一剑,死是肯定不会死的——输也未必就输了呢。

沈七见她爽快识趣,眸中也带上一丝笑意,在阮慈身边秀气坐下,抚平裙摆,随意道,“若是在几个月前,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但你从道基深处出来之后,我便知道你在其中必有一番进益,如今你周身剑意大涨,我已是决计胜不过你。又不是意气之争,明知胜负,这剑不比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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