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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剑(618)

在她来看,虚数景象扭曲破碎,很难对应到具体时序,但王真人已入洞天,手段不是她能想象,或许可从虚数中参悟到更多信息,无论如何,他在《太上感应篇》上的造诣极为精深,是可以肯定的。阮慈缠着王真人只问道,“恩师啊,是否当时你便感应到我的窥视,已经知道这是你将来的弟子了呢?”

她又道,“这也不对,当时你问我‘是你吗’,可见你之前还感应到——”

她未有说完,王真人便伸指在唇前嘘了一声,有丝无奈地道,“感应中还有一事你要留意,有些事彼此心照便可,若是形诸于口,会对虚数中叠加的可能造成长远影响。”

若是从前,王真人也难能说得这般明白,唯有阮慈自己修持了感应功法,才知道其中的道理。只是王真人此时弄这狡狯,不肯告诉她自己在何时曾又与阮慈产生交集,又令她颇为不快,哼道,“你这人!”

话虽如此,她也知道王真人一旦说出自己所知,便会对阮慈将来在某一时刻的命运产生影响,譬如王真人若告诉她,自己曾见过修为更精深的阮慈,那么或许将来在每一个可能落入虚数的节点,她便会想到,这也许就是她穿渡去见王真人的那次机缘,这心念可能会对行动造成影响,便是一丝,有时也足以扭转整个局势。他们便如同在狂风中相伴而行,谁都不能说话,只能等两人共同行到了那一处,才能相视一笑,明白这是曾相逢的那一点。

王真人见她神色,也晓得阮慈是明白其中道理,只是性子不驯,最是爱娇,心中疑问不能马上得到答案,又生出不快来。也不由微微一笑,说了声,“没大没小。”

虽说是数落,但语气温和,阮慈吃他一句,倒转怒为喜,又说起之后从虚数回归,运转功法掠夺本源,与东华剑中残余的生之道韵相争,失败后因瞿昙楚之故落入阿育王境,在阿育王境中又是如何遇到明潮等等。这些事秦凤羽大约也都得知,王真人有疑义之处并不多,她说到最后,略停了一停,还是问道,“因道殉身,天录……便那样想当人吗?”

王真人淡声道,“他并不知自己是器灵,只做妖修过了一生,唯有如此,才能体会到那喜怒哀乐中的珍贵,这些情绪对修士来说,有时是道途阻碍,但对非人生灵而言,却是只能如此弄巧行险,才能略微品尝的奢望之物。”

如此说来,王真人肯为天录这般筹谋,可谓是疼宠异常,但阮慈却有不同看法,思及天录前身只比自己大了五十岁,不由微微抬头问道,“那……那你说,天录这一身,是为我而生的么?难道……难道你在那时,就算到了那一日?”

不知为何,她十分在乎这答案,又怕王真人不肯回答,竟是抓住王真人的手轻轻捏着,王真人也并不挣开,只是凝望阮慈,并不言语。

双眸中似是蕴含了万千星光,这眼神本身似乎就是回答,阮慈不由怅然若失,又问道,“那么你我将来,想必也在你推算之中了?”

她所问将来,并不止‘你’或‘我’,还有‘你我’将来,王真人似乎听懂又似乎毫无头绪,手掌轻轻一翻,将阮慈玉手挣脱,淡然道,“我何德何能,可推算未来道祖的将来?”

“他人将来,还有千丝万缕的因果牵连,你的将来,却只在于你的心意,在你一念之间。”

这回答意味深长,阮慈寻思良久,亦是心潮起伏,一时想要对王真人说出心意,一时却又忽然想起在阿育王境中,自己悟到一切全是王真人意料之中时那心凉之感,又想起在九国时无数次催动九霄同心佩,那一次次落空的期盼,不知如何,突又对王真人极是恼怒,将脸一板,扭头哼了一声,心道,“那我就偏要寻个旁人来喜欢,再也不叫你看出我的心意,有得你后悔的时候。”

王真人便是看出了什么也不会显示出来,将何僮随意一指,说道,“此子际遇,我已知晓,他也算是有几分造化,冥冥中或有气运在身,他在九国已尽失精炁,到了燕山苦海,已徘徊在生死之间,心中连最后一丝情念都无力升起,险些坠落苦海,在那般绝境之中,身躯自然沾染了痴怨之气。又有之前在九国作为魔奴沾染的魔气。”

“魔气与痴怨之气相生相克,在他体内达成微妙的平衡,反而令他在生死之间徘徊不去,不死不活,陷入了一种极其特殊的状态中。你此前在恒泽天遇见的那个小和尚,与心魔相斗,也是陷入了不死不活的特殊状态之内。这种情态,是一些特殊存在最容易附体的状态,其身一息尚存,性灵却已将要脱入虚数,所有识忆都没有神念防范,可以任意翻阅,倘若占据此躯,外人甚至很难看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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