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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剑(639)

她伸手一指,道韵纠缠,顺着那念兽刚才取食的伤口侵入马儒生本源,将那新生的崇敬念头汲走,马儒生面上痛苦之色稍解,但阮慈道韵刚一离开,那崇敬之念便又生出,而大不敬之念则一直处于弱势,难以滋生,阮慈也十分纳闷,冲王真人微微摇头,道,“恩师,我治不好他。”

王真人此身虽只有金丹修为,但神通毕竟不止,对马儒生体内的交战似乎也知之甚详,点头道,“你且先退出来。”

阮慈将道韵撤出,便见马儒生体内那崇敬之念,经此压制之后,反而似乎生命力更强,迅速将大不敬之念压倒,马儒生面上也是如痴如狂,不住喃喃念叨着甚么狂乱之语,众人能听明白的也只有“上下有序、尊卑有别”之类的碎语而已。阮慈皱眉道,“我明白了,他是儒道修士……”

儒道最讲上下尊卑,万物秩序,大不敬之念本就和其道法天然冲突,也是因此,崇敬畏惧之念一旦诞生,便难消解,即使是未来道祖,只是简单汲取心念,也无法拔除这念头的种子,而大不敬之念一旦消失便很难再生。因此这斗争注定是要以大不敬之念落败而告终,只阮慈还不知道马儒生为什么这样痛苦,她心中从无对任何事物的崇敬虔信,还未入道,便知道自己多数是本周天道祖的眼中钉,却也依旧不肯屈从,便不知道要放弃心中的大不敬,遵循儒道,一心投入到对道祖的崇敬中去有多么艰难。

王真人立在马儒生身前,静候片刻,方才点头一叹,伸出长指在马儒生肩上点了点,马儒生动作骤然一顿,面上现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感激、怨愤、惆怅、解脱、不舍,诸般情绪交错的复杂表情,将王真人看了一眼,最终仍是拱手一揖,身躯一阵抖动,刹那间化为万千微尘,被风吹去,散在天地之中。

王真人袍袖一抖,淡然道,“此子被念兽吞噬心念,已经濒于疯狂,不能再见容于周天,只能先送他前往虚数,也免去他挣扎受苦。”

和念兽有关的种种博弈,不是这些修士能够理解的,也只有王真人才能将马儒生的变化完全看懂。不过阮慈已试着治愈却告失败,这一点众人都是看在眼里,仲无量反应最快,忙道,“念兽狡诈,还请剑使出手遮蔽飞舟。”

她显然是在刹那间估量了阮、王联手的战力,知道这两人可以杀死舟中所有人,不会遇到任何阻碍,想通了这一关节,那么阮慈道韵覆盖飞舟,对众人的好处显然远远大于坏处。

种十六、福满子早知此点,更不会有任何异议,他二人一旦附议,那么其余人的意见也就无关紧要,只有附和一条路走。阮慈也不推辞,伸足轻跺甲板,道韵如水,从她裙边不断淌落,将飞舟表面包裹覆盖,她有种奇特的感觉,仿佛自己在某一层面上和一气云帆本身蕴含的道韵达成一致,甚至彼此还隐隐有友好之感,这是她多次道韵对抗后,首次体会到道韵相融、相生之感。

至于舟中众人,她的感应也更加清晰,一气云帆仿佛成了阮慈的又一个内景天地,众人此时的气势、法力,阮慈心中都是有数,甚至连心情都能隐约感知。此刻自然多以戒慎为主,要再往深处去感应那些杂念,却不是此时的她所能做到的了。

刚入南鄞洲境内,便有了这么一出插曲,众人均感此行不会这样简单,更好奇大玉修士来此究竟是为了甚么。在原地稍微修整片刻,便又沿着感应追踪了过去,越是往深处走,那如丝如缕的怨气便越是浓郁,不过一气云帆有阮慈道韵包裹,所有怨气哪怕只是稍一靠近,便被当成养分掠夺了过去,这几日她道韵修筑速度,竟要比在中央洲陆时快了五成。

也是因此,众人都更加警惕,阮慈也在自己舱中修持功法,倒是无暇再去烦扰王真人。这般行了几日,种十六忽道,“我已失去对那两人的感应,定是雌兽报信,他们使用秘法,屏蔽了自身感知。”

阮慈神念之中,感应也是若有若无,但王真人神念已是锁定其人,始终未曾丢失,那两人似也有所察觉,不数日后,方位又是一变,众人追摄而去时,却觉一路上的空间裂缝要比之前频密了许多,王真人道,“感应方位是互相锁定,看来雌兽已和他们同行,利用南鄞洲内的地理,设法想要延缓我们的脚步。”

一气云帆乃是洞天灵宝,等闲空间裂缝并不放在眼里,只是阮慈道韵并未炼入舟身,驶过空间裂缝时难免会有所散失,她只得收回道韵,改为灌注在阮容身上。

若说覆盖舟中,众人还可勉强接受,灌注身外,也就意味着阮慈对其人的掌控要更加具体,甚至连心念琐事都不能瞒过。除却阮容,众人均感不适,仲无量道,“那雌兽此时和大玉修士同行,想来也不会到此,等行出这段区域,剑使便又可庇佑舟身,这段时日我等小心些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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