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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剑(683)

但道祖之后庇佑的其他周天呢?

譬如说琅嬛周天,曾是涅槃道祖的内景天地,洞阳道祖是否真正完全炼化了这绝对特异之地?他要影响琅嬛周天,是否就不如洞阳周天那般随意轻松,只能通过自身掌握的交、通大道,试着影响其余法则,没有那样如臂使指了?

宇宙中那么多周天都没有如此强大的道韵屏障,令周天生灵完全无法离去,是否便是因为洞阳道祖从未掌控琅嬛周天的全部,只能如此严防死守,看管住不知何时落入琅嬛周天的东华剑?

凡人的规则可以被调整,譬如这些百姓,岳隐不喜,便真没了食欲,但若岳隐将性欲也抹去的话,他们又会如何?便会从此安分下来,行尸走肉一般挨过最后的日子吗?还是会就此燃起上进之念,重新开始读书识字,想要在那短促的光阴中参透宇宙的奥秘?

阮慈想来,后者是绝不可能的,这世间大多凡人都是打从心底地愚昧,然而前者也未必能成,这些人心中的欲望终究要有个缺口,倘若取走了食欲、情欲,恐怕便会燃起杀意,彼此斗争更加凶狠。而岳隐想要完全抹去他们心底的欲望,恐怕是难以达成,食欲只是凡人独有而已,开脉修士便可逐渐辟谷,其余欲望却是深植人心之中,好似一团烈火,在道心内灼灼燃烧,通过不同的口子往外散发热力,便是有人能将这团火完全拔除,也难以解决后续的问题。没了这团火,人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分别。这团火正是人修能成为宇宙主流的缘故,也是一切悲欢离合的滥觞。

阮慈心里,只觉得这团火和太初十分相似,思忖到此时,便觉得冥冥中传来反馈,正是言中了部分宇宙真实。这数年下来,一路炼化因果,又见了这些凡人的悲欢离合,只觉得颇多长进。便连念兽也看出她修为又进,对她说道,“你所见到的一切,我也完全眼见,甚至比你见的更多。这些凡人唯独有价值的,便是那些丰富又疯狂的情念,我是念兽,为何我从这些情念中,所得并没有你多。”

阮慈笑道,“因为你不善思考,你虽狡诈,长于谋略,但却不懂得思索。”

念兽却面露深思,许久后方才说道,“不,我善思索,才会有疑问。若我和他一样没有脑子,此刻便半点都不会觉得痛苦。”

她指了岳隐一下,岳隐却毫无触动,他是完全愚钝之人,反而在剑修上进益很快,修成止水剑心,多数也是因为心中本就如止水一般,没什么思绪。念兽时常嫌他没有慧根,岳隐也早习惯了。

念兽又道,“我想了很久,所见一样,你突飞猛进,我所得极少,是因为我无人教导,而你拜入名门,有人教你如何从凡人情念,从自身经历中总结出对修为有用的道理。我和那些正想伐木造舟的凡人一样,都是求道之人。你向他们招手,为何不向我招手?”

阮慈道,“你想杀我,我为何要向你招手?你想要提升修为,不就是为了更好地杀我么?”

这一问切中要害,念兽竟不能回答,她来回踱步,越想越是烦躁,对岳隐横眉竖目地道,“你这家伙,真的什么也不懂,倘若你懂,我便可以和你学了!”

但这般咒骂也是于事无补,念兽徘徊许久,突地问阮慈道,“你能不做中央洲陆的人么?”

南鄞洲初会时,念兽对众人都只有杀意,甚至不惜以身为饵,但相处越久,她心中的情绪也就越来越丰富,甚至开始逐渐有了自己的欲求,逐渐更像是个人了。阮慈冷眼旁观,问她,“你是想求道,还是想复仇?”

念兽反复犹豫,难以回答,阮慈心道,“它心中也有太初之火,连它都有,可见世间万物都有这股本能的火焰。只是人修这股火天然就旺盛,别的族类有些火虽然旺盛,但出口很少,有一些则火苗微弱,但凡有这太初之火的生灵,都会在不知不觉间被我影响,她心中本来只有仇恨,相当于这团火只有一个出口,但和我在一处久了,便滋生出了另一个出口。”

“这两个出口,两种欲求,它更喜欢哪一种呢?从幽怨仇恨中滋生的生灵,会以复仇为最高的欲求,还是以求道为最高的欲求?”

“我知道你心中藏有许多修士的识忆,其实你想要解读心中的疑惑,也可以翻阅他们的神念,寻找典籍观看自学,对你来说,便犹如在自己的记忆中翻找,若非如此,你身为奇兽,也不会如此老于世故。”

阮慈又道,“但你还来寻我,是因为心中有了感悟,也有疑惑,有了疑惑,便想和人谈论印证,是么?”

念兽虽知人心,但并无太复杂的情绪,还学不会害羞别扭,坦然道,“是,但我又依旧憎恨东华剑使和中央洲修士,因此我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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