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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剑(720)

双方心意一变,周围便逐渐亮起,此地乃是虚实之交,景色会随神念变动,当双方都浮现出见面一晤的心绪时,原本不需要的光亮也就诞生了出来,倘若此时三人中有人守不稳心神,令多余思绪外溢,这里还会生成那人心中的景色。

阮慈将心神守得十分牢固,倒是白衣菩萨已然是残体,思绪外溢得更多,此地逐渐形成一座禅房,形制和阮慈在昙华宗山门时所见十分相似,不过陈设也十分简朴,更像是白衣菩萨幼时起居之地,阮慈在禅房中驻足,只听得远方足音轻轻,一个白衣少年逐渐走近,一开始还是那大玉隐子的面容,但走到禅房之中时,已变化为白衣菩萨那慈悲柔美的长相,她依旧做比丘尼打扮,走进禅房,礼数也还周全,双手合十,道了声,“我佛慈悲。”

阮慈拿出未来道祖的架子,只微一点头,说道,“大尼姑,你本是过去之人,何必还强留世上?这和你们佛家经义不符,也未见得就是道祖的意思。”

两人在此,必有一战,否则白衣不会停下遁光,实际上两人的斗法已然开始,阮慈这一问,便是要瓦解她残留世间的‘正当性’,倘若白衣也无法辩倒她,认为自己不该存在,那么甚至会自行消亡。这种言语交锋和道韵博弈乃是同时进行,阮慈周身道韵此时也在无孔不入地试图渗入白衣身躯之中,但白衣不愧是洞天残余,周身防守得固若金汤,甚至连那原本不太融合的法体,都在飞快同化之中。

听闻阮慈此问,她又是合十一礼,方才盘坐下来,一手指天,一手托瓶,正是佛门辩经之态,口喧佛号,安然道,“外魔未尽,佛道未行,大道未弘,如何有颜面入寂归天,前往西方世界享那极乐安然?”

阮慈稍作尝试,已知光靠道韵攻伐无法将为白衣完全击败,但有道韵在,白衣也永远不可能胜过她,心念微动,和王真人对视了一眼,见王真人微微点头,便也盘膝趺坐,笑道,“好,在这地脉深藏之地,任何言语百无禁忌,今日我们便来辩一辩孰是孰非,中央洲陆征伐南鄞,是否是大义所在。”

她第一句便问得极为刁钻,“菩萨是佛门中人,却又在琅嬛周天修道,我问菩萨,究竟是敬奉佛祖,还是敬奉道祖呢?”

第273章 我佛慈悲

我问菩萨,究竟是敬奉佛祖,还是敬奉道祖呢?——这问题对琅嬛周天其余修士来说,其实并不尖锐,这些修士心存反叛之念,对洞阳道祖更多地是一种无奈的承认和尊重——倘若连周天遍布道韵的洞阳道祖都不存尊重,那也未免太过狂悖了,但也仅限于此而已。琅嬛修士个个桀骜不驯,要说服从勉强可以做到,但心中却绝不敬畏。不论对哪个道祖都并不敬奉,若是修行那些已有道祖驻守的大道,便将这道祖视为自己将来的道敌,对于洞阳道祖自然更不必说了,阮慈能坐在这里,便是最好的证明。

但对白衣菩萨来说,这问题便等如是迫她在心中择选一个地位最尊的道祖,休看琅嬛周天遍布洞阳道韵,甚至连灵炁都被入侵,但倘若她将洞阳道祖列为佛祖之上,一样是执掌了两条大道,距离超脱仅有一步之遥的佛祖,或许便会对她施以薄惩。以她如今的修为,别说薄惩了,或许连佛祖的注意都承受不了,佛祖稍一关注,白衣菩萨便要立刻灰飞烟灭了。

阮慈这一问,刁钻却又不容回避,白衣菩萨面现迷惘之色,像是也被问得内气纠结,像她这种虚实之间的生物,倘若对自己的存在抱有疑虑,会立刻反应在灵炁运行上,所受影响比正常修士更甚。若是询问得法,让她回答不了,甚至气绝当场都是不无可能。

好在白衣菩萨到底也是洞天残余,这一问题她必定是早已得到答案,只是如今识忆有所缺损,回忆了半日方才想起什么,淡然答道,“二圣并尊,不分高下,我身属琅嬛,自当敬奉道祖,道途寄托,又在佛门,对佛祖也是一般无二。”

阮慈冷笑道,“一奴二主,岂有此理?只怕两头不容。”

白衣菩萨断然道,“佛祖慈悲,道祖宽仁,井水不犯河水!”

她语调极其坚定,显然自身极为虔信,便是真相并非如此,在阮慈能说服白衣以前,这问题都不会给她带来损伤。阮慈也因她说法,浮想联翩,暗道,“井水不犯河水?有意思,看来佛祖和洞阳暂为同盟,至少在琅嬛周天没有和洞阳争锋的意思,而是委婉配合。”

她并不以为琅嬛周天此刻境况,是洞阳道祖一力推动的结果,宇宙中诸般大能都求一个超脱,都想要率先证道永恒,离开这宇宙樊笼。只是道祖博弈对阮慈来说,仍是过高的舞台,以至于她时至今日依然只觑得一鳞半爪,她自己身后也不可能没有道祖支持,否则洞阳道祖的道韵遍布周天,如何对虚数中的大不敬风暴不管不问?除了太一道祖之外,定然也有许多道祖在暗中布局弈棋,恐怕道祖博弈也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洞阳道祖被拖着无法分身,也不能做到对琅嬛周天的绝对掌控,才会形成这般诡异景象,周天高阶修士全都是暗藏反意,这股蠢蠢欲动的力量,洞阳道祖却似乎是一无所觉,又或是不屑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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