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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剑(853)

白剑如此,洞阳道祖呢?倘若洞阳道祖有意拨弄过去,将阮慈消灭,又该如何?他甚至可以任意择选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过去,譬如阮慈身染洞阳道韵,阮慈只是平凡少女等等,携过去撞向实数。而阮慈只能杀灭那些和自己如今不合的过去,让敌人无论如何择选,选到的都是现在的阮慈。

不仅如此,和自己分歧过大的过去,不但会被敌人利用,而且也是自己的心魔道敌。对任何一个修士来说,如今的自己都是不断选择之后的结果,道途由己身志趣铺就,想要做什么,想要去哪里,想要成为什么,都是在无穷可能中,以当时的际遇,自己的性格做出的择选。但元婴洞天之后,曾经那些不同的可能造就的自己,便会若有若无地干涉己身心境的澄净,‘倘若我在那一刻做了不同的选择’,‘当时如若那样做,我会变成哪样?’,这些遐思于修行无益,更是在冥冥之中,无形间分润了虚数灵机。令修士所占有的因果气运不能臻入圆满。昔日王真人曾对阮慈说过,洞天真人望见的是过去未来所有可能的集合,但他没有往下说的是,洞天修行,便是要不断锚定过去,择选未来,将不属于自己的自己全数杀灭,斩去我外之我,令世间古往今来,只有一个我!

当所有时间线合而为一,‘我’将虚数之中,属于‘我’的一切气数都已占尽时,便是合道之机!

阮慈此时,尚且无法斩去所有我外之我,只能将和自己过于不合的过去斩去,她出剑以前,尚不知法门,但在这修为晋升的空灵之境中,其与宇宙的关系似乎前所未有的紧密,心中念头刚一浮起,自然而然便有一篇法门呈现,恍惚间自然知晓,这就是宇宙开天辟地时,众真求道之法,宇宙中包含万物,更有从始到终所有来去变化,无所不有,自然无不可求。然则那也只是宇宙草创后,三千大道齐全时的那一瞬间,那一刻宇宙最为细小,仅如微尘,也最是圆满,仅仅是虚无刹那之后,三千大道令宇宙刹那间扩大到无穷无尽的大小,大道也因此在宇宙中分布不均,形成中中绝境瘴疠,大道冲突博弈一旦开始,这先天宇宙便再回不来。而修士晋升之时,其实便是力图返回先天宇宙,因每一次晋升,都是对自己的再造,便有那么一刻,己身也处在先天之中,便能和先天取得片刻呼应。

这一次她心中有所需求,便自然得到先天反馈,这法门滴落识海,刹那间便被阮慈参悟透彻,《阴君意还丹歌注》中的功法自然运起,为剑光夹杂丝丝缕缕的时光之力,剑光闪烁,一剑透入无数过去,阮慈口中长吟道,“先去非长别,后来非久亲,万年与昨日,一中并成尘。”

太初道韵迸发,将无数过去淹没,最先破碎的是已被阮慈了却过一遍的虚无画面,正是她和瞿昙越之间恩怨纠缠的过去,其中阮慈已是瞧不清面目,正和瞿昙越同舟往南鄞洲而去,突然仰头望向天际剑光,微微颔首,坦然迎接这破碎命运。

其后则是在南株洲垂死挣扎的阮慈,那一日她并未追着狸猫出去,而是留下和阮容一起,很快便听到外围示警,和姐姐一起往密道逃跑,身后追兵重重,眼看便要被追上杀死,此时这幼女愕然上望,只见剑光如电,将周围碎成片片,那幼女望见剑光主人,骇然中又有少许释然,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刹那间化为乌有,只余庞大气机顺着因果汇入阮慈法体之内。

还有少许画面,则是侥幸逃过灭门之祸的阮慈,望着谢燕还被从天而降的柳寄子艰难杀死,此后三国大阵解开,阮家忙于经营势力,阮慈便嫁入宫中,但太子真正喜欢的仍是阮容,不久便借求道之名,和阮容一道拜入凌霄门。阮慈则在深宫中无聊幽居,很快已是垂垂老矣,平安无事地度过了富贵一生,剑光落下时,已是生命尽头,望见阮慈面容,却是又惊又喜,含笑化为流光,投入剑光之中。

被玄魄门擒走,拜入玄魄门的阮慈……被太史宜捉拿,送往燕山的阮慈,在天舟穿渡时遇到风浪,被抛入空间风暴中的阮慈,在上清门试探中死于筑基修士之手的阮慈,在黄首山中未能度过劫难的阮慈,在恒泽天中被苏景行迷惑,中下魔念的阮慈,受不住恒泽天重压,死于海水中的阮慈,在恒泽天外宝云海中,被虚数道奴注意,中下洞阳道韵,从此沉沦下尘却又执掌了东华剑的阮慈……

所有的时间线中,都有千千万万的选择,只是一个选择的不同,便带来了截然不同的阮慈,其中并非所有阮慈都是欣然化为乌有,其为自身长存所做的反抗也是自然,只是这些阮慈都无有执掌道韵,难当一剑之威,只要太初道韵沾身,便是再要设法逃脱,再有高人相助,也是难逃一死。甚至搬出楚真人都是无用,除阮慈以外的修士,并看不到追杀她的真身,只能隐隐有些感应,而阮慈追杀的正是自己,剑光顺着这紧密因果蔓延,道韵之下,无物不化,刹那间便可将其吸纳回法体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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