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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剑(940)

阮慈赞道,“僧秀师兄好志气。”

被点化为洞天,修为难有寸进不说,便如同九幽谷素阴白水真人一般,只能奉命行事,主见丝毫无有。不像此时,僧秀的修为是自身苦修而出,固然也欠下太一君主深深因果,但还有再修其余大道,或者等太一君主超脱离去之后,接手时之大道的合道希望。而且对周天大劫这棋局,其秉持时祖意志之外,也可保留自身的立场,不过代价便是放弃唾手可得的长生不老,还有那翻云覆雨,左右周天局势的大神通。僧秀怡然一笑,在阮慈对面盘膝坐下,道,“贫僧也不过顺心而为,循因果行事。得师尊收录门下,固然是恩同再造,但无垢宗引我入道,施主几番施以援手,这些恩义,又怎能不偿还呢?”

若要偿还,那自然便是要在周天大劫之中,为琅嬛周天出力。僧秀其实已做出自己的选择,阮慈和他相视一笑,二人不再多言,思绪各自从脑后飘然而出,碰撞之中,异彩纷呈,无需言语,便将己身触碰道韵的中中体悟坦然分享,这正是彼此对道韵都有一定造诣,修为也大略相当的修士之间,谈玄论道常用的手段。只是阮慈在元婴境界独战胜场,很难遇到敢于和她论道,又不怕被她道韵压制的同辈。

僧秀心性纯粹坚定,又得时祖垂青,在时间川流中沐浴修行,论道韵积累,勉强有和阮慈交流的资格。既然如此,双方便都能获益,不过僧秀尚且还不敢碰触太初大道,只是触类旁通而已,阮慈倒是从论道中汲取了不少对时间道韵的感悟。

二人论道已毕,见周围白雾仍浓,阮慈便道,“你这师父,也实在是故弄玄虚了些,收徒用得了这许久么?我又不是没见过他,倘若不想见我,便让我出去,倘若想见我,又何必如此矜持呢?”

僧秀赧然笑道,“师尊自有深意,我们做弟子的也不敢妄言,不过大师姐在外流落不计量年月,如今终于回归,彼此定然也有许多言语,稍后待她全然重炼法体,皈依道韵,正身降临此处,大约便可请慈施主入内相见了。倒不是提防施主,只是此时时间川流波荡不平,三生池太一宫难免受到波及,界限有少许模糊,师尊又不许任何非本门修士靠近时间川流,如此也是为了护住慈施主,免得被道韵障碍驱走,对你化身有碍。”

阮慈原还奇怪,这白雾为何只是遮挡视线,对她和本体的灵觉联系倒没有什么妨碍,听了僧秀这话,方才释然,又问道,“你平日修行,见太一君主多么?他身边有两个童子,你可见着了?”

僧秀道,“黑童子和白童子甚是调皮。”

他拜入师门之后,直到修成元婴,方才顺流而上,离开下院,去到太一宫正体朝圣,在时之道祖玉像之下修行了不知多少年,方才被唤醒回归。至于太一君主,将他接引入内之后,便不曾化身相见,但待僧秀却说不上冷淡,不论是传法解惑,还是增长见识,都有无形思绪道韵涌来,对僧秀可谓是呵护备至。到了众人如今的层次,实则外相已是微不足道,一缕道韵,足够传神。不过僧秀入门之后,只顾着修行,倒并未有和太一君主说过什么私话儿,偶然兴致来了,便和太一宫中两名道童嬉戏玩耍。

他本是一片禅心,出自天然,如今返璞归真,待阮慈更加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笑道,“太一宫中门庭冷落,师尊似乎除我之外,并未收下入室弟子,那两个童子很少见到生人,在我之前,见到的上一个生人还是慈施主,他们津津乐道了许久呢。”

阮慈道,“只怕还有许多弟子,都和朱羽子一般,先在外修行,其后才能拜入门中呢。”

时间修士,最能混淆因果,僧秀微笑道,“大师姐的确是如此,不过我听师尊的意思,正是因为时间修士神通广大,可以随意更易时间线,因此修士人数万不能多,否则恐会加剧宇宙失衡。如今我们琅嬛周天博弈之势渐成,众方势力共逐超脱之机,或许宇宙平衡,也会在此局之后重置,或许是重新获得平衡,或许是彻底失却平衡,便连师尊也不能肯定此局的结果。”

僧秀拜入师门这才多久,以他叙述,不过是在过去中度过千百年的功夫而已,因他不肯被点化洞天,也就还是受到寿元限制,无法在过去经历更多,这些见识,或许便是时之道祖借助僧秀之口,说给阮慈听的。阮慈也十分上心,点头道,“情祖也曾对我说过宇宙失衡一事,但局势已经如此危急了么?此事难道真和诸多虚数大道的诞生有关?当真是本方宇宙的藩篱所在?”

僧秀俊秀的面容上俄而浮现一缕高洁光芒,语调也显得高远幽渺,声音在若有若无之间,带了奇妙道韵,倘若对时间道韵无有体会,听到的便是毫无意义的嘈杂声响。“此事便连情祖都不知所以然,唯有我师尊这样横跨两个宇宙的修士,才能觑见其中关节所在。此事,并非宇宙藩篱,而是宇宙瑕疵,又和本方宇宙的至高意志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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