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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剑(96)

他口中称谓,都是跟着阮慈叫的,阮慈其实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纠正瞿昙越,只道,“你也见过谢姐姐用东华剑么?”

瞿昙越笑道,“这是自然,谢姐姐杀了我好几个兄弟,我还要多谢她呢,若不是她,这少门主怎么轮得到我来做?”

阮慈心想,“看来玄魄门中,争斗也很激烈。瞿昙越若是能把我带回到玄魄门,地位应当能更稳固几分。”

她如今已知道为什么陈均不放她出去走动,也知道老丈为什么要给她那枚天命云子,想向瞿昙越打听一下,上清门中是否有这么一个爱下棋的老丈,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只道,“难怪陈均带了容姐出去,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太史令主打了几下徐真人的屁股……要走了那个替命金铃,便雷声大雨点小地走了。”

瞿昙越冷笑道,“太史宜和徐少微这是说好了罢,一唱一和,迫陈均把人交出来。看过的确不是剑使,好戏可不就该收场了?太史宜把替命金铃拿走,徐少微难道不能找他要回来?这替命金铃其上自有禁制,他拿走了又有什么用。”

又道,“陈均的心倒还算是正的,可惜孤掌难鸣,还得等徐少微在幽冥瘴泽闹出点事情了,才把你收到均平府里藏起来。”

他这话都是自己的推测,但听着却句句入耳,上清门中勾心斗角、暗潮汹涌的态势,竟被这番话描摹出了一多半来,阮慈没有接话,默默地坐着,瞿昙越又笑了起来,温柔地说,“你实在不愿意离开上清门,随我到玄魄门去,那我也没法,只是以后若有事用得着,你记得找我。”

阮慈点了点头,见瞿昙越起身欲走,不由又叫道,“官人……”

瞿昙越止住脚步,含笑问道,“怎么了么?”

阮慈欲言又止,终是说道,“能不能请托你一件事?”

瞿昙越不由笑了,“你有事不和我说,该和谁说呢?”

他这话说得,仿佛真和阮慈心意相通一般,其实两人并肩而坐,阮慈哪有一刻放松了警惕?只是这件事她实在忍不住。

“你这番为了找我,一定命令秀奴和丽奴找了不少宿主罢?”

她有些吞吐,低声说,“我知道这些宿主对你们来说,未必只有寻我一个用处,不过……不过,现在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了,能不能让它们别再寄宿南株洲的百姓了。”

此事以两人实在交情来说,实属非分,但确实是阮慈一块心病,她叹了口气,禁不住道,“百姓们真的好可怜,为了一柄东华剑,受了多少牵连,少一分折腾便是一分罢。”

瞿昙越没想到阮慈如此慎重其事,说的竟是这话,不由也怔了一怔,望向阮慈的眼神,似乎比从前多了一丝不同,他笑着道,“我若是答应你这件事,你又该怎么赔我呢?”

阮慈心想,我现在能办成什么?你无非要我一个许诺。

这件事她牵挂已久,只是从前不见瞿昙越,也无从谈起,现下即使知道瞿昙越要她办的事也许棘手刁钻之极,却仍然毫不犹豫,慨然道,“你要我办什么,说来便是。”

瞿昙越深深看了她一会,突地笑弯了眼,伸手折下亭边一朵双色寒萼,插在阮慈鬓边,又为她微微挽了挽鬓边散发——刚才连番大震,阮慈的发髻也有些松了。

“骗你的,不过小事而已,”他说道,“南株洲能有什么布置,比讨娘子的欢心更重要呢?娘子收我一朵鬓花,也就够了。”

阮慈不料他答应得这般爽快,不由欢喜无限,抚了抚寒梅,冲他粲然一笑,心甘情愿地叫了声‘官人’,“多谢官人疼我。”

瞿昙越怀中圆镜,依旧映照着府外的情状,白云茫茫之中,各家元婴修士遥遥对峙,一副大战一触即发的样子,但均平府内,残垣断壁之中,少年少女却是相视而笑,说不出的旖旎风流。

阮慈年少初成,平日里不见倾城倾国,只这一笑灿若春华,瞿昙越眸中不禁浮现一丝惊艳,近前一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其实,太史宜和徐少微在幽冥瘴泽的确起了些不该起的冲突,我费了好大的功夫,坏了徐少微进阶元婴的好事,但这些龃龉,也远远没到他们表现出来的地步。”

“徐少微和谢燕还素来亲厚,我是为了你着想,也是为了找个机会,进均平府来找你——你在上清门里,一定要处处小心。可要知道,修士寿历千百,没有哪个大修士是太太平平修到如今的,有些人的心机,远超你现下的想象。”

他对阮慈眨眨眼,笑着说,“你看,我不就很会骗人吗?”

他的身形缓缓消散,阮慈在亭边坐了许久也没有动弹,依旧望着瞿昙越远去的背影,过了一会,她回头说道,“盼盼,你既然来了,就出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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