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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位极人臣后(22)

是她父亲轻装简行踏上马车去云州赴任的背影。

“小姐!不好了!出事了!湘云出大案了!老爷……老爷他、他被夺职下狱了!”

“小瓷,怎么办啊小瓷!我真的没欠那些钱……”

语气慌张凌乱。

“……不是老夫不想帮忙,你是不知道如今局势,实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啊。”

“贤侄女,你还年轻,官场沉浮也是寻常,做长辈的劝你一句,还是另寻出路为好。”

门扉一扇扇次第关闭。

“贺兰小姐,你别以为我是在折辱你呀,那位大人虽然年纪是大了些,但也是诚心想求个继室,你再好好想想。”

“贺兰小姐,你不是想为你父亲洗刷冤屈吗?这可是最好的机会,只要你跟了那位大人,他保证日后定会为你父亲翻案……”

“贺兰大人如今都这样了,你就算不为他考虑,还不为自己考虑考虑吗?万一真被牵连,落到教坊司可就……”

一张张居心不良的脸凑了上来。

“都准备妥当了。看上恩师的面上,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你还是快走吧。”

“再晚,只怕夜长梦多。”

夤夜披星戴月,轱辘滚滚绝尘而去。

“……就是这辆马车!快追上去!”

“贺兰小姐,你已经无路可逃,还想去哪里!”

“还是乖乖跟着我们走吧,何必负隅顽抗。”

夜色凄迷,她重重跌坐在榻上,下意识握紧簪子,面色苍白,冷汗涔涔,呼吸紊乱不堪。

对方靴响,一步步逼近床帐,伸指慢悠悠掀帘,目光幽冷,像在欣赏自己的猎物般,哂笑出声道:“贺兰瓷,到了这个份上,你还觉得有反抗的余地吗?”

***

贺兰瓷猛然惊醒,从榻上坐起,揪着被褥,不住喘息,冷汗滚进衣襟口,扣着榻沿的指节更是绷得皑白。

“小姐,你可算醒了!”守着她的霜枝连忙道。

古朴的窗棂外天色暗淡,只有一丝熹微月辉,薄薄一层涂在凉如水的阶前,她失神地看了一会,恍然意识到那不过是个梦。

“……我睡了多久?”音色微颤。

“两个时辰了。”霜枝这会也发觉了不对劲,“小姐可是魇着了?要不要……喝点水?”

说话间,她快步去外间倒了杯温热茶水递来。

贺兰瓷接过,还没喝上两口,便被呛到,连声咳嗽,又是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霜枝替她顺着背:“小姐,小姐你慢点……”

果然倒霉了,喝水都会呛着。

贺兰瓷揉着眉心,觉得头痛欲裂,想用力捶两下脑袋。

在刚才的两个时辰里,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她爹贺兰谨被派去做湘云总督,在任上不明不白被栽赃陷害,她爹清流出身,又有圣眷在身,平时自是无事,但梦中时局却出了变化,她爹竟被夺职下狱,押解回京。

朝中亦是风云变幻,大皇子党和二皇子党势同水火,又逢吏部六年一次的京察,京中人人自危。

她哥贺兰简居然还不知为何的欠了一屁股债。

一夜间贺兰府风雨飘摇。

于是梦里的自己察觉出了不对,托她爹旧日门生找了门路,连夜收拾行李便要出京回乡,却在路上被东厂番子截住,关在京郊的一处宅子里。

及至入夜,有人进了宅子里。

之后就是最后那一幕。

然而,要命也要命在,她这时候醒了!

根本没看清对方长得什么模样,只记得最后那句毒蛇吐信似的声音。

这梦境极其逼真,细枝末节都能清晰印在脑中,包括她是如何送她爹出京,如何收到她爹夺职下狱的消息,又是如何门庭冷落遭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还有媒婆上门公然用她爹之事威胁,要她给权贵为继室甚至为妾救她爹的,梦中她连那婆子脸上不怀好意的表情都能清楚看见,种种堪称匪夷所思。

直至最后她连夜跑路,却被抓住软禁,那种强烈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由他人摆布的感觉真实到叫人毛骨悚然。

随着意识渐渐清醒,梦境里发生的一切开始逐渐褪色。

贺兰瓷顾不得头疼,下床取了笔,将还能记得的细节一一写下。

“小姐,你没事吧……”

贺兰瓷写完搁下笔,才松了口气,对霜枝道:“没什么,不用担心。”顿了顿,“霜枝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她前前后后仔细推敲这个梦境。

虽说梦大都是假的,但若它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呢?

更何况这梦还详细至此。

思前想后,她决定明日出城去看看。

贺兰瓷记得那座困住她的宅子外有一片桃林,院门口的匾额上写着“藏苑”二字,还贴了一副似乎是仿王会稽的门联,不过梦中一瞥,事后回想也不敢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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