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城四季(35)

突然对上一凡的眼睛，他好像被什么抓住，愣在那里。

干刑警这么多年，他见过各色各样的眼睛，像刚才那一位，多看一眼都觉得不舒服。然而他每天必须面对的却经常是比那一对更加冷漠更加不堪的的眼睛。

眼前这位姑娘，经历过的痛苦和失去不比任何人少，她的双眼却清澈柔软无遮无拦，仿佛从青青原野吹来一阵微风，吹进他的心里，在那一潭深沉静谧的湖面吹起波澜，荡漾开来。

“怎么了，苏队？” 一凡见他定定瞧着自己不说话，眨了眨眼问道。

“哦，没事……我们下午再去一趟案发现场。”

苏何回过神来，眼睛移向庭院。

“好。”

俩人在警队食堂吃过午饭就出发了。

下午的天气愈发沉闷，天空呈现灰蓝色，被一层雾气一样的云层遮盖住。虽然没有阳光暴晒，由于潮湿，体感温度直逼40度。

沿海城市的夏天真是够受的。一凡仰望天空，抹掉脖子上的汗，一把黏糊糊的触感。她坐进车里，看到苏何关上车窗打开空调，暗暗松了口气。

苏何一声不响地开着车，穿梭于时快时慢的城市车流间，一凡则默默阅读尚未读完的日记。

“苏队，要不我们到小区门口问问大爷今天里面有没有停车位吧？”

一凡的私心是不愿在这么闷热的天气多走路。

“好。”

苏何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天空乌云密布，恐怕要下雷阵雨。

小区北门的小道除了知了声，依旧不见人影。苏何把车靠边停下，一凡走到门卫室窗前喊道：

“大爷？”

从窗户望进去，大爷正坐在椅子上，头靠着椅背，睡眼惺忪地打瞌睡。

“大爷？” 一凡提高嗓门。

他闻声睁开眼睛，振作精神，看到窗口的小姑娘认出了一凡，便按开自动门，走出门卫室。

“是你啊，今天又来了？”

“是啊大爷，今天院子里有停车位吗？”

“等我去看一眼。”

他瞄了眼停在路边的车，转身朝庭院走去。

“有几个，进来吧，今天都上班，好些车子开出去了。”

大爷折返回来，打开了升降杆。

苏何把车子停到离门卫室不远的花坛边，跟着大爷返回。天气闷热的连大爷都不多废话了，想着赶紧完事回屋里坐着。苏何示意由一凡来询问。

一凡大喊住着急进屋的大爷：

“大爷，我们有些问题需要和您核实。”

“啊，我吗？”

他把拉开一条门缝的门重新关上，疑惑地看着一凡，

“是昨天8号602那家的事吗？”

“对。”

“可以可以，我知道什么都告诉你们，诶，我也不能知道什么呀。你们说。”

“是这样的……”

“今天太热了，我们进屋里说去，里边开了空调。”

还没等一凡说完，大爷提议道。

“不用了，没几个问题，我们就在这儿问吧。”

一凡想速战速决，大雨随时会掉下来。

“好吧。我说这是要下雷暴雨了吧。你看这天，我今天倒是带了伞。”

他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摇头。

“你认识那家的人吗？” 一凡忽略了雷暴雨的话题问道。

“认识啊，也不能说认识，现在的年轻人不爱搭理人，来拿快递就报个自家门牌号。我和那家的妈妈熟络些，她常买菜过来烧给女儿吃。”

“有没有注意到昨天下午那家的男主人什么时候走的？”

“那家的男人好长一段时间周末才回来，听女的妈妈说是去外地上班了。昨天出事前，中午，他开车走的。”

“记得是什么时间吗？”

“刚过12点吧，我正在吃午饭。”

“你怎么确定是他？”

“他昨天出门的时候把车窗摇下来和我打招呼了。”

“以前也会这样吗？”

“不经常，刚才还说年轻人都不爱搭理人嘛。”

“他出去后，下午回来过吗？”

“这个，没有印象。应该没有吧，车子肯定没回来过，哦，也可能从南门进出。”

“昨天下午出事前，见过那家的女主人吗？”

“没有。”

“有没有其他人找过他们家？”

“没有。也不一定，要去他们家的话，不一定在我这里汇报。有时候跟着刷卡的人进来就进来了，出去也一样。我哪里管的了那么多，你们说。”

说着他抬起手抓抓脑袋，好像多少意识到这也算是一种渎职。

一凡问完望向苏何，苏何点头。

“我们需要一份小区监控录像的拷贝，物业办公室在哪里？”

“还要那个？我你带们去，就在旁边。”

他迈开步子，朝庭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