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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站请送命(118)

门牌上的名字,像是一滩不成型的沙,簌簌抖落,消散在木慈的眼前。

木慈按在门铃上的手一下子顿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真的是他。

木慈只觉得身体一阵阵发软,他靠着门板,身体慢慢滑落下去,最后瘫坐在地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猝不及防地袭击这具身体,让他陷入混乱。

明明活下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哪怕试一试。

过往的记忆再度进入大脑,木慈下意识按住头——

“你真厉害,永远都不会放弃,可是,你也很清楚吧,不是所有的事只要靠努力就能行。”

“因为不是谁都跟你一样!”

“明明一样努力!但我就是输你一点!”

“差距太大了。”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放弃吧。”

“我尝试了,对不起。”

“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走下去,教育、天赋、环境,醒醒吧,从来就没有公平。”

…………

记忆的碎片鱼贯而入,像是要活生生撕扯开木慈的大脑,他竭力控制着自己,试图将那些纷乱的记忆再度压制下去。

车厢里的红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走廊上仍然是空无一人,木慈几乎喘不过气来,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视线模糊一片,不知道是眼泪还是大脑过于混乱导致的幻觉,手脚发麻的厉害,让他几乎找不到自己的肢体。

该死,他惊恐发作了。

不知过了多久,木慈忽然感觉有人把自己拉拽了起来,是左弦。

他身上都是血,一股子腥味,低声道:“我们走吧。”

木慈被带着进到左弦的房间里去,他还是什么都看不太见,只有眼前这条路,跟眼前人被血浸透的背影。

房间里很快就响起了哗哗的水声,木慈被安置在懒人沙发上,陷进去,豆豆袋被他的体重撑开,像一块被戳开的温泉蛋,慢慢在地上摊开。

很快,一杯热牛奶被递到木慈的眼前,左弦问道:“他逃票了?”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个“他”是谁。

木慈已经缓和一些了,他“嗯”了一声,拿过玻璃杯,太阳穴滚烫,让木慈毫不怀疑这杯热牛奶再离自己再近一点,能沸腾起来,于是又把玻璃杯放在了手边的茶几上。

左弦看着他的举动没说什么,而是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喝这个?”

“不用。”木慈摇摇头,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把牛奶拿起来喝了半杯,“我刚刚的样子,是不是吓到你了?”

“唔,很难说谁吓到谁。”左弦搔搔脸颊,灌了口啤酒,“我觉得当时的我可能更吓人一点,不过你经常这样吗?”

木慈摇摇头:“偶尔,我已经很久……大概五年吧,没有发作过了,可能是最近太焦虑了。”

“哦。”左弦点点头,手扶着冰箱,观察里面的食物有没有腐坏的痕迹。

左弦的房间布置出乎木慈想象得温馨,基本上都是暖色调的,用楼梯隔成上下两层,甚至还有一个小厨房,应该是特意地重新设计过一番,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很可能会以为这是温如水的房间。

“你怎么样?”木慈又喝了一口热牛奶。

“活着,然后带着一身黏糊糊的血被关在过道里。”左弦轻哼了两声,“刚刚才被放出来,所以,不怎么样。”

木慈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笑意又很快淡下去。

“对了,上次忘了告诉你,我喜欢芙蓉。”左弦撑在冰箱上,温柔道:“所以……你想跟我一起种盆花吗?”

“不用了。”木慈拒绝了,他摇摇头,“没有这个必要。”

左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有什么喜欢的花吗?”

木慈:“……木芙蓉。”

“那我的该叫左芙蓉吗?”左弦看着他惊讶的表情笑道,“开玩笑的,顺便,我说的也不是水芙蓉。”

木慈啼笑皆非。

由于不想一个人独处,加上左弦没有提,木慈就厚着脸皮在他的房间里待到了晚上,然后极为自然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一起吃晚饭。

虽说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要结盟或是组建团体,但木慈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跟左弦之间有一种纽带在形成,就像是夏涵跟温如水那样,比寻常的同伴更加亲密的关系。

他们现在是一个二人小队了。

不过木慈也不清楚是不是他的自作多情,毕竟左弦看起来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平淡的生活又过了一周,车上的人也下得只剩下个位数,在一个清晨,木慈拿到了他的第三张车票,这次没有可供参考的线索,只有一张毫无信息的车票。

而且人数极多,居然足足有七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