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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站请送命(18)

夏涵组得到的消息基本跟王才发本人说法相同;可温如水问到的却是王才发的妻子自杀,要是再加上他们这组暗示老板杀害妻子,已经有三个截然不同的版本了。

左弦接收完夏涵跟温如水的录音后,又重新听了一遍,他从来不相信任何人的记忆,出于各种原因,人们会无意识地忽视、隐瞒甚至加工一部分事实,带上个人的主观色彩,录音能最大程度地还原当时的信息,有时候还可以暴露人无法注意到的细节,他按下暂停键。

这次也不例外。

他淡淡道:“你说漏嘴了。”

录音里重新播放出夏涵的声音:“我听说老板娘出了意外?不知道方不方便说一下情况,你知道的,我们这些住客就怕这些事。”

夏涵恍然大悟:“他是在顺着我的话说。”

木慈直到此刻才明白为什么左弦要林晓莲录音,不由得打量了一下他,对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没有说话。

温如水凝视着桌布的花色:“村子里几乎没人活动,村民的态度跟行为都极度反常,老板娘的死因又含糊不清,唯一确定的是他们跟老板对立……”

这时桌上已经炸开了锅。

“不管是意外还是自杀的,昨晚八成就是淹死的老板娘在找替死鬼,这儿恐怕不安全了,不然我们到其他村民家里去借宿吧。”

“村民再怎么样,也好过真出过事的旅馆吧,总不能就待在这儿。”

打火机男对搬去村民家里这个建议毫无兴趣,他猛然一拍桌子,怒道:“够了!没出过大门就别他妈的在这里纸上谈兵,那群村民还没老板正常。木慈刚刚不是说是听见了宁宁的声音才获救,指不定那女鬼还有点人性,不然我们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父女俩绑了当人质,把今天晚上先熬过去。”

季舟华兴奋道:“木慈,你看……”

木慈:“闭嘴。”

“你今天早上才报过警,应该知道这里并不是真的与世隔绝。”左弦只是平静地靠在靠背上,“还是说你是个惯犯老手,有自信把旅馆老板藏上五天不被发现?如果我们被抓去警察局拘留问话,恐怕就再也上不了火车了。”

木慈很上道:“这也是规则吗?我们不能伤害原住民?哪怕他们是坏人?”

“如果你不把他们当人,他们也不会把你当人。”左弦摊摊手,“要是离开旅馆就有救了,那要我们这么多人来干嘛,促进消费?一户村民能留宿的最多是两三个,出去就只能分散开来,未必安全。”

众人焦虑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怎么办啊!”

左弦干脆利落:“睡觉。”

当然不只是睡觉那么简单,遇袭的两个人里,温如水对被附身这件事并没有太多印象,而木慈却是清醒的,从他受到袭击的经过可以总结出经验来。

“村外的替死鬼必须死法相同,因此需要我们下车方便动手。”左弦不紧不慢道,“而村内的,起码按照今早的情况来看,只要堵好门,不被发现,没有被附身的人就还有机会活下来。”

大概默认为是女鬼的缘故,男人们都放松下来,娃娃脸跟叶怜怜却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不死心道:“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等死?我们就不能去其他人那边借宿吗?不是说,那些村民都很热情……”

左弦道:“我已经说过利弊,你们想的话可以这么选。”

而木慈只是慢慢梳理着线索,村民显然跟王才发一家立场相对,对老板娘的死因又是各执一词,就现在来看,的确没有比旅馆更安全的去处,起码他们知道旅馆里会发生什么事。

吃过晚饭后,众人各自散去,临走前温如水从口袋里掏出了些创可贴分给木慈,像一份礼物,她看起来有点歉意:“我还以为你没出事……”

其实木慈只是身上撞出几块淤青,用不上创可贴,不过他没有拒绝。

换了新房间的木慈只觉得身心俱疲,早上因恐惧所引发的愤怒早已平息下来,而白日的平静则随着太阳的西沉而消散,面对未知的无力与畏惧又在深夜悄悄涌上来。

为什么是我遇到这种事?为什么是我来到这个地方?

木慈下意识攥紧手,这些问题的答案,他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这个世道从来就没有公平过。

往好处想,这个世界反而形成了另一种极端的公平。

他没能睡着,而是静静地躺在黑暗里,什么都没有想,大脑分明已经觉得疲惫,可身体却因为下午的小睡而毫无困意。

不知过了多久,木慈终于在永无止境的寂静之中感到昏沉的倦意,却忽然听见走廊上传来慌乱的脚步声与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是一个女人无助的哭喊:“让我进去啊,走廊上好黑,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