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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站请送命(308)

“我以前不明白夏涵为什么能忍受那样的房间。”温如水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她竭力微笑起来,“现在我知道了,那太痛了,好像要把你整个人都撕碎了,每段回忆都在你脑海里跳跃,你还能清晰地看到他们出现在某个地方,可是又记不起太多。”

她烧掉了最后一张照片。

木慈终于意识到房间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他曾经进入过夏涵的房间,那里的布置,就像是温如水现在这样,简单、朴素,没有任何客人遗留的痕迹,只保持着生活最低的需求。

那些曾经在他们生命里占据最重要地位的人,被彻底抹去,徒留下徘徊在物品上的虚影。

“我发现死亡有时候也许是件好事。”温如水很轻地说道,“这些……让你难以忍受的东西,会被死亡彻底终止,你不用带着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绝望地挣扎下去,只需要耐心等待,某一天,就会终止。”

木慈只能非常无力地说道:“他们不会希望你这么想的。”

“你以为我想不开吗?”温如水讶然地看着他,微微笑起来,“我不是想自杀才说那样的话,我只是突然意识到这世界上还存在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我只是……”

她最终说:“我只是再也不害怕它了。”

离开时,木慈站在门边,他没能说上什么话,只做到了聆听,不过温如水看起来好多了,他不知道算不算是自己的功劳,半晌才道:“如果你想找个人说说话,我大多数时候都在房间里。”

温如水只是微笑着看他:“左弦可能会吃醋。”

“管他呢。”木慈往后退了一下,背着手,满怀期望地看着温如水,“好好照顾自己。”

温如水点了点头,木慈等她关上门后才走。

回房间的时候,左弦正躺在床上看杂志,他看见人回来,于是掀起被窝的一角,展示出一个温暖舒适的怀抱具有怎样的诱惑力。

木慈躺进去,左弦伸手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调暗了,手从被子里游下去,抱住了他。

“你很冷。”左弦不带感情地说出一个事实,他温暖的掌心从木慈冰凉的脖颈滑到胸膛上去,那里正砰砰跳动着,“心跳也很快。”

左弦把那副装模作样的平光眼镜摘下,将半坐着的身体也滑到被窝里,将两具紧密的身体压在一起,他抱住木慈,感觉对方还在微微颤抖,于是仍旧开着他不着调的玩笑:“我现在总算确定,你这一个下午没有背着我出轨了。”

木慈埋在左弦的怀里一动不动,那些姗姗来迟的崩溃感在回到安全的空间内才得以爆发,他缓解了好一会儿,任由对方的手指在自己身上慢慢游走,又完全把他保护住,他慢慢平复下来,感觉浑身湿漉漉的,虚弱又好笑地问道:“你怎么确定的?你从英国邮递了一个冥想盆回来,用我的汗液测试的吗?”

“出轨的人通常不会像见了鬼。”左弦的手指从他的脸颊滑到下颚上,很缠绵地吻了他一会儿,“很糟糕?”

“糟糕还算是个好词了。”

左弦沉默了会儿,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又从不知道哪个角落找出一颗奶糖来塞进木慈的嘴巴里,然后躺下来,用腿把他夹住,两个人顺着被子裹成一体,就像是画廊里共生共存的怪物那样:“说吧。”

木慈对他的行为没什么意见,然后断断续续地把那些事说出来。

“噢。”左弦的音转了个奇妙的调,“我倒没想到她会是我们当中第一个选择毁灭世界的人。”

木慈不太喜欢他这种轻浮的语气:“你就想说这个?”

“生活就是这样,变化无常,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总不能停在过去。”左弦平静地看着他,说话时还带着奶糖的甜香,可是每个字都泛着尖锐的涩味,“倒下去的人自有他们在意的人缅怀,我们所能确定的就是她到底会不会变成路上的新阻碍,显然她不是,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木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好像没能意识到左弦说了什么,半晌后,他安静地问道:“如果倒下的是我呢?”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凝滞下来。

左弦脸上的笑容僵住,脸上一瞬间掠过痛苦,让他的表情变得很扭曲,又很快恢复成往日的冷淡,像是竭力在抑制自己的某种情绪:“收回去。”

他的声音从没有像这一刻这样具有威胁性过。

“木慈,把这句话收回去。”

木慈怔怔地看着他,重新低下头,靠在对方怀里,叹息道:“抱歉。”

左弦只是埋在他的头发里,闷闷不乐:“我还在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冥想盆:出自《哈利波特》,可以抽取存放记忆的魔法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