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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站请送命(423)

也许这就是极乐岛的本意。

有些存在永远无法抵达真实,一旦接近,就会被现实击碎,开始分崩离析,正如木慈一般。

随着时光的悄然而逝,他在缓慢地丧失真实感,却无法告诉任何人,无法倾诉,无法找到证据,无法证明……无法证明自己并非陷入极端绝望的妄想。

可它根本不存在于真实。

即便木慈向任何人说出苦恼,人们也只会发出笑声,他们会捂着嘴,揶揄着这场危险的经历,一旦意识到木慈没有在开玩笑,他们觉察到了,就立刻会变得惊恐起来。

人们对无法看见,无法验证,无法理解的东西,总难免怀抱着恶意,亦或是决绝地否定。

将这一切的源头,称之为疯子。

早在更久远之前,木慈追逐自己的梦想时,人们已经无法理解他毫无意义的尝试跟失败,更不要说这样血腥又残忍的经历。

在回家的第八天,木慈开始找工作,虽然父母觉得他没必要这么心急,看上去似乎很愿意再让他在家里好吃懒做上大半年,但木慈觉得是时候了。

火车给他的休假日,也差不多就这么长。

家这边的生活不如大城市里那么繁忙,节奏尽管谈不上慢,可也不至于让人疲于奔命,作为过渡,木慈找了一份社区义工的活,虽然说是义工,但却有工资收入,由当地政/府拨款支持,只是相较于其他工作而言,相对不多。

观念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一旦改变,曾经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往往变得不值一提,不那么重要的东西,却又变得异常珍贵起来。

这份工作让木慈可以跟父母待在一起,他的午餐跟晚餐都能回来吃,尽管邻里不少人心里认为他这样赚不到什么钱,没有大出息,可当面却也很难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木爸木妈倒是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工作赚钱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他们看着木慈脸上又恢复笑容,不由得松了口气。

“多吃点。”木妈每天都变着花样做菜,“要吃饱才有力气工作。”

木慈轻轻应了一声,他记忆里很少有父母的变化,觉得他们似乎永远是那么年轻,偶然回来几次,也并不久留,现在住在一起,倒是慢慢意识到父母正在老去,永不弯曲的背脊变得佝偻,眼角爬上细纹,体型也变得渐渐臃肿起来,连几十斤的大米放下来,都要揉揉腰。

他吃过饭,又午休了一段时间,才离开家门。

当地的义工这份工作人手总是很紧缺,女孩子居多,好在这两天汇入木慈这道新鲜血液,许多对女孩子比较吃力的活都分给他,他倒是也不在意,这种程度的体力跟脑力消耗都比不过火车,人们总不会讨厌吃苦耐劳的人,关系倒是自然而然地拉近了。

他们这批被分去福利院帮忙,女孩子们负责照顾婴幼儿或是给更大些的孩子上课,木慈则通常负责当司机跟送东西,偶尔还充当一下同事的保镖。

木慈有时候坐在被孩子们冷落的秋千上,远远地观望着其他人跟孩子们打成一片,一种温暖而柔软的情愫如同撼动着他心底最原始的能量,让他觉得自己脱轨的世界又在这个瞬间被重新拉回到轨道上来。

他并不过去,孩子们比大人更敏锐,本能地意识到这个男人身上徘徊的阴影,立刻转身用大哭寻求保护者的安慰。

时间很快来到2021年的十月,五个月的时光流淌得比木慈想得更快,他的竹席换成了厚厚的被褥,有时候天还会回暖,他被被子闷得喘不过气,梦里就如实出现熊熊燃烧的火山。

还有左弦。

“哎——”

木慈下意识抓住面前晃动的手,一个甜美的笑容在手掌后出现,眼前这个娃娃脸的少女是他新来的同事,姓柳,大家都叫她小柳,她笑起来满口整齐漂亮的糯米牙:“想什么呢木头,这么出神?”

“没什么。”木慈摇摇头,“有事吗?”

“噢……”小柳用食指挠了挠脸,抿着唇道,“就……最近不是上映了一部新的恐怖电影嘛,大家都没有空,我就想问问你……”

她略有些害羞地看着木慈,眼睛乱转着,声音越来越小。

“就……晚上可不可以陪我去?”

木慈一开始没能反应过来,很快在他人的眼神跟小柳的神态里意识到情况,他慢慢松开手,很轻地说道:“我有对象了。”

这让小柳的脸瞬间煞白,她“啊”了一声,又勉强支开一个笑容:“这样啊……那确实是不太方便。”

晚上木慈回到家里,木妈似乎早有预料,咳嗽两声,笑盈盈地问道:“要不要给你准备新衣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