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为何如此卑微(101)
可即便最坏的打算,也比不上残酷现实的一个边角。
硝烟四起,奸人得逞,江山易主……
夜幕再黑,也比不上人心的黑浊。
他已然被毁成这副恐怖的形容,让她这个世界上最亲密之人都认不出来。
她没有变,像她的封号“盛绮”一样,更明艳大方,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与做公主时无异。
只是不复童年的天真活泼,不经意间总是露出郁郁的神态。
周身笼着一层淡雾,还带着些许冷意,看不真切,也不许人靠得太近。
让她的记忆停在小时候美好惬意的时光中吧,他还是那个文静内秀的小男孩。
即便他的离去让她如此痛苦,可以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与她相认,只会让她更加撕心裂肺,也会毁了她现在的生活。
毕竟,她与那人已有了三个孩子,孩子们都是无辜的。
只是,只是那人城府如此之深、天性如此狠辣,她那样单纯,从未经历过风雨,岂不是被他肆意玩转在手心?
一丝冷意袭来,身体本能的感到了杀机。
他回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锦衣金冠,体格健壮,他虽然看不清,可能感到对方目光中扑面而来的杀意。
敖岚缩在毛裘披风中,睡得正香。
午后阳光晒的她两颊粉红,小巧的唇似红梅般,与脸四周洁白的狐毛领子相衬,愈发鲜妍娇媚。
她旁边桌上放着一杯茶,见那瓷杯质地粗陋,里面的茶水一团乌红,茶水已少了大半,显然敖岚已喝了不少。
云昭王脸色更加暗沉,语气像寒窖中的冰,听得人发颤,对面前佝偻的男子警告道:“离她远些。”
趁她不觉,他小心的将她打横抱起。
她皱眉动了动,却没醒,将脸靠在他胸口上继续睡了过去。
云昭王脸上尽是温柔,仿佛要溢出来。
站在原地不敢动,直到确认她再次睡深了,才脚步轻轻的往外走去。
马车内,敖岚靠在他肩上睡得正沉。
柔软的发丝尽数散开,如瀑布般倾斜在他胸前,鼻尖全是她独有的香气,清新淡雅,幽远沉静,像是某种花香,却又比任何的花香都要勾人心魄。
于无人处,他伸出手臂,自后方虚揽住她的腰。
恍惚间,仿佛她已经是他的女人,而一旁乖巧的初雪是他的孩子,他们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瞬时,他又痛苦的清醒过来:这一切都是皇兄的。
皇兄是他最敬最爱之人,皇兄对他也厚爱有加。
这个难以启齿的秘密,在不断侵蚀着他和皇兄的兄弟情谊。
云昭王痛苦的闭上眼睛:很快,他就要离开了,就当做离开前的堕落时吧。
时间可以消灭一切,在远离京城的地方待上几年,彻底忘记她,才是对所有人最好的结局。
车马辚辚,敖岚醒来时,才发现不知何时都已踏上了归途。
她抬首,才发现方才靠在云昭王肩膀上,头发都散了一片,黑鸦鸦粘在他胸前的金线刺绣上。
她心下懊恼,忙坐直了身子,果然是虚伪又有心机的男人。
趁她睡着,让人将她弄上轿子,让一众侍从见了,再博个照顾长嫂的名声。
想到他可能碰过她,敖岚一阵反感,没有好声气,冷冷道:“我睡着了叫醒我便可,我自己上来。”
云昭王连忙说:“是内侍将你扶上来的。”
敖岚这才舒服了些,便将他当作空气,不再出声。
初雪不懂皇叔为何要撒谎,疑惑的看向皇叔,见皇叔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她便明了,也没吱声。
“母妃,你的头发。”初雪提醒她。
敖岚将头发粗粗的一拢。
手腕处垂下一缕红线,挂着一方小巧的玉石印章,她摘下来放在手心,上面刻着“岚印”二字。
落笔如云烟,气势行云流水,笔画断连辗转,又姿态横生的连成一个“岚”字。
练过多少遍才能写出这样一个恰到好处的字。
笔势结构,却有几分熟稔。
一时间,敖岚有些迷茫。
她到底怎么了。
为何总是将感情寄托在陌生人身上?
见敖岚将那方便宜的印章攥在手中,像是有无限心事,联想方才院中她喝过的茶,云昭王心中真是百般滋味。
她应当享用这世上最好的东西,这些粗劣之物怎有资格能碰触到她。
他进去时,那个形容猥琐的男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她,看样子已很久了。
皇兄派的暗卫安插在四周,他倒不担心敖岚会被欺负。
只是想到敖岚被如此猥琐之人惦记,她居然并不反感这人,还对之流露出别样的温和,与对他莫名的厌弃形成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