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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671)

作者: 青色兔子 阅读记录

其中有在秦楼楚馆花光了身上盘缠的,有误入赌坊赔光了最后一文铜板的,也有像胡辛这样——哪怕什么都不曾做,只等着放榜的这段日子住在逆旅,付着茶水饭菜,眼看着已经欠了店主人三日费用。

朝廷取士,又是新君恩科,格外谨慎,要到三月才放榜。

胡辛数了数剩下的日子,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踱步下楼,笑脸迎向神色冷淡的店主人,道:“我出去访友,行囊都在房中,劳您费神看一眼。”

他话虽然这么说,其实是表明他没有欠费潜逃的意思,东西都还在房间里呢。

店主人擦着柜台,眼皮也不太抬一下,只一扬搭在肩上的毛巾表示听到了。

胡辛走出旅店来,脸上的笑容便散了,挂出愁容来——日子还长,怎么赚些花费呢?若是去寻同窗,张彬怕是比他还要更穷些。

好在这日是个晴天,虽然春寒料峭,但正午的暖阳照在背上,仍是暖烘烘的。

胡辛走在建业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见路边有卖各色吃食的,街口也有算命写字的——只是半响不见一个来客。

他想了一想,反其道而行,转身出城,往济慈寺而去。

来了建业一趟,总不能没去过济慈寺。

况且他想过了,若果真要赚钱,在路边摆摊赚一文半文的,何如往达官显贵所在的地方,碰上一个赏他一两碎银,便尽可对付接下来的饭食了。

胡辛出了城,他不赶时间,慢慢沿着通往济慈寺的大路走去,凭着亲和力,路上搭了半程免费的驴车,然后下来又走,直走到背上汗出、脚踝发酸,这才算是到了。

山门下守兵森严,胡辛看了也觉胆寒,站在一旁观察,见那守兵盘问了几句、便放了前面一个锦衣男子上去,想着自己这么远走来了,总要碰碰运气,便也上前,主动笑道:“两位官爷,这冷天还守山门,真不容易。”

那最前面的两名守兵见他会说话,倒是露出一丝笑影来,上下打量他一眼,道:“入寺上香的?”

胡辛笑道:“是。”

其中一名守兵道:“一炷香十两银子,你拿得出来?”他的目光直白,落在胡辛半旧灰色的棉衣和一路走来满是灰尘的布鞋上。

另一名守兵道:“咱们也是职责所在,要么你亮出银子,咱们便放你过去。要么你等过了十五这日再来,今日寺中人多,不能放你上去了。”

胡辛一愣,他来得不巧,今日却是十五,来济慈寺上香的贵人多。

他自然难与守兵相争,低头一叹,建业繁华,穷人在此却不易,便是拜佛也要先摸摸看身上有没有十两银子。

胡辛便要转身离开,想着在周边看看山景也是好的——只未知今日晚膳在哪里。

“这位郎君的香,我代他出了。”忽然,一道温润的嗓音在他背后响起,隐约有几分熟悉。

那两名守兵早已让出路来。

胡辛愕然回首,却见素色锦衣的郎君从他身边走过。

孟非白微微一笑,道:“那日建业城外,风雨破庙曾相见,用勤兄可是忘记了?”

他竟然还记得胡辛的字。

胡辛又惊又喜,忙跟上来,笑道:“这真是——万万没想到,能与郎君再相见。敢问郎君怎生称呼?”

孟非白道:“在下姓孟。”

胡辛很有分寸,没有再追问,笑道:“多谢孟兄!”又问那日的乞儿,便攀谈起来。

入寺之后,孟非白果然依言赠了一炷香给胡辛。

胡辛倒是不扭捏,大大方方接了。

上过香后,孟非白谦和道:“在下于寺中定了一桌素膳,无人相伴,亦是寂寞,不知用勤兄可愿赏光?”

胡辛本就腹中饥渴,还在担忧晚膳何在,闻言知晓这位孟兄是看穿了他的窘迫,黑脸微红,笑道:“这还有什么赏光不赏光?孟兄可别折煞我了。”

于是两人往禅房用膳,原本跟随孟非白的四名扈从守在门外。

孟非白饮食有节,只吃到七分饱便停下来,望向窗外的树影,眉宇间隐有轻愁。

胡辛却是饿坏了,风卷残云般扫荡一空,搁下饭碗,一面斟茶一面等着对面的人开口。他极会看形势,已看出这孟兄颇有家财,对方帮他,也许只是因为心善,但若是另有所图,接下来自会开口。

“用勤兄可要添饭?”孟非白又道。

胡辛压下饱嗝,摇头笑道:“不必,不必,我着实饱了。”

孟非白便一笑起身,道:“我与旁人还有约,用勤兄请自便。”

胡辛微微一愣,跟着起身,见孟非白转身便要出门,不禁问道:“这……孟兄便走了吗?”

孟非白行到门边,闻言回首,似是想起什么,道:“白虎,取一封银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