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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毒女配求死记(68)

“够了!”一直在旁看得揪心的沈辰出声打断,“我们不能瞒着她!师姐,我跟你说,宇文邕病重,所有御医尽皆束手无策!之前军中几次传书要召陈澈过去!宇文允怕你担心,不让我们告诉你……”

“别说了!”陈澈提高音量吼住沈辰,“你觉得你师姐的状态能做什么?”

“可他们俩这样为了怕对方担心而相互瞒着,彼此却又都不好过,又有什么意思!?”

“你不过就是不希望你师姐要这个孩子!”

“我当然不希望她要!我师姐就没有像这样虚弱痛苦过!你为了你那个王爷主子,就想要我师姐牺牲性命为他留个血脉吗!”

陈澈从未如此暴怒过,眼见着就似是准备抛开儒生的温文尔雅,捞袖子上前干架,吕姵连忙拉住他衣服下摆,又祈求般看向同样怒发冲冠的沈辰:“都别说了,辰儿担心我,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误会了陈澈,若他不是出于关心我的身子,方才便不会直言了,这点辰儿你需要向陈澈道歉。”

“我不用他道歉,你别再说话了。”陈澈看见吕姵面色青白,说完这长长一串话便开始低喘,赶紧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开始行针。

沈辰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也知道自己错怪了陈澈,可对吕姵的担忧丝毫难减,嗫嚅了半天,才别扭道:“对不起啊。”

陈澈低低“嗯”了一声算作回应,待行完针,才没好气地道:“放心,不会因为跟你这种小屁孩见气而伤了你师姐的身子。”

“你!”沈辰又要发火,但眼角收进虚弱的吕姵,怒气瞬时偃旗息鼓,他走到榻边,小心翼翼地去握吕姵干枯的手,“师姐,我们不要这个孩子吧……我们去战场……我知道你担心他,若你真心所愿,辰儿也愿助你们杀了主人,然后我们再一起逃到其他地方去,好不好?”

吕姵在陈澈行针时,心神已定,她回握住沈辰的手,轻声哄他:“辰儿,你乖,听师姐的话,你同陈澈即刻便去战场,你去助他一臂之力,若实在不行,便带他离开。陈澈,你去看看皇帝还是否有救,若皇帝能救回来,那周国总不至于那么快落在杨坚手中。”

“我若走了……”陈澈皱眉,无法继续言说。

“我知道自己这样,上不了战场了,即使去了,也是添乱,”吕姵轻轻喘了一口气,“你们去帮他,总不能让他孤立无援……我同这孩子,都听天由命吧……”

陈澈还未说话,沈辰便已断然拒绝:“我一刻都不会离开你的!”

“辰儿……”吕姵捉起他的手,义正言辞,“除非你想看我即刻就死……”

沈辰双眸圆睁,牙齿紧咬,半晌发出一声低吼,将手从吕姵手中抽出,转身而去。吕姵又求助地看向陈澈,陈澈眉间紧锁,半晌才闭了双眸:“我临出发前会将你所有脉案交给医馆里最好的大夫,并将你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应对之法尽量做完全的交待……但是,你自己得心志坚定……”

陈澈话未说完,院中忽然传来鸽子翅膀扑腾之声,刚好行到院中的沈辰逮住鸽子,取出信纸,待一读过,便又是神色大变,急声唤道:“陈澈你出来!”

陈澈大步行出,待一看信上内容,也是面色苍白,同沈辰对视一眼,逐渐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决。

“出什么事了?”见门外久久没有动静,吕姵心被高高吊起,担忧不已,忍不住出声问道。

陈澈扶额,只觉心痛难忍。一瞬后,他放下手,藏起满腹心绪,对沈辰施了个眼色,而后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你真该好好管管你这个师弟,竟然想让我在这节骨眼上,医治一只受伤的鸽子。”

吕姵揪起眉头,本能觉得情况不妙,沈辰虽然有孩子气的一面,却绝对不至于在事关生死的此刻去关心一只鸽子……必然又是有什么消息传来,而他们想瞒住她。

可她还没来得及询问,陈澈一只银针扎来,吕姵霎时眼前昏黑一片,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时,是在颠簸的马车上,吕姵在压抑不住的呕吐的冲动中醒过来,捂住胸口开始干呕,文娘匆匆递来一个铜盆,但她除了几口酸水,什么也没能吐出来。她本能地摸了摸肚子,孩子还在,那他们这是……

她看着文娘,后者面色苍白,眼神闪躲,陈澈却从马车外进来,伸手想去把她的脉,却被她避了开来。她凝视着他,直截了当地问:“宇文允出什么事了?”

陈澈转开视线,深深吸了口气才道:“皇帝突然驾崩,王爷同杨坚各自拥兵,在北境展开决战,但是……”

在他的停顿中,吕姵清晰地听见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她深深的闭眼,开口方知声音嘶哑:“杨坚毕竟在朝堂军中都扎根多年……若没有皇帝暗中相帮,多少人敢站在宇文允这位新秀身边?”

陈澈不语,就是默认了。

吕姵抬头,将到了眼眶边的眼泪憋了回去,又问陈澈:“他来信准备让你们把我弄哪儿去?方薄云那里?”

“嗯……”

“让辰儿调头,我们去北境。”

“不行!”陈澈断然拒绝,“北境太危险了,你身体又是如此,去了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添乱,何况你腹中……”

“何况我腹中是宇文允唯一的骨血……你们如何觉得失了他,我和我腹中孩子能活得下去?”吕姵冷冷弯起唇角,“我是帮不上太多忙,你和辰儿却可以。我没有什么血脉观念,我只知道,若真要死,那我必定要同他死在一起。”

在马的长嘶中,马车猝然停下,沈辰打开车帘,怒喝道:“师姐你怕是疯了!”

可他刚进车厢,吕姵便已迅即地从头上拔下金簪,抵在喉口,冷声道:“去北境!”

沈辰瞳仁收缩,这几年,他早已长成翩翩公子,稚气尽褪,个子更是拔的极高,如今稍一冷颜,哪里还见当初那个撒娇少年的顽皮模样。他冷冷看着吕姵:“你说我们能帮上忙,那若我同陈澈都不愿去北境送死呢?”

陈澈本能地动了动唇,却未发出声响,而吕姵却已一字一句回道:“那便放我一人独去,或者就现在看我死在你面前。”

沈辰拳头捏紧,骨节不住发出“喀喀”脆响,最后他一拳砸在马车壁上,直直砸出一个凹陷来,随后他旋身出了车厢,调转了马头,鞭子破空之声凛冽,马鸣萧萧,带着马车往北境疾驰而去。

在文娘的帮助下,吕姵稳住身子,慢慢松出一口气来,这才觉腹中剧痛难忍,文娘一声惊呼:“血!”

吕姵感觉到了不断涌出的温热,她低头瞥了一眼那猩红,抚着肚子,轻声道了句:“对不起……”

陈澈却没她那样的温情,眼中血丝满布的他低低叹了声,吩咐文娘帮着吕姵躺平,往吕姵唇中塞了枚药丸,随后便拿出了银针。

条件有限,本是熬不了药,好在他知旅途奔波,为了以防万一,他早备下了落胎清宫的药物。就如宇文允信上交代的,任何时候,他只要吕姵平安,更是不愿这个他唯一存世的血脉,拖累了吕姵……

他们之间的爱,从不牵扯其它,满心满意的都是对方这个人罢了。

陈澈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本是为宇文允感到愤愤不平,但由于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想拼尽全力为宇文允留下一线血脉存世,可如今吕姵愿意豁出性命去北境,他却感欣慰……

像他这种在感情上付出许多却未收到回馈的失败者,是如此渴望与感慨每一分付出都能有回应。

所以他愿意成全他们的心心相印。

哪怕是一同赴死。

是故处理好吕姵的身子,陈澈便成了督促沈辰去北境的监工,后者虽然满怀不满,却对于吕姵的执拗无可奈何。一行人终是顺利赶到了交战区外围。

吕姵中途早便醒来,虽然最终还是失去了腹中孩子一事让她颇为伤怀,甚至一旦思及,泪水便难以止住,她却逼着自己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快恢复生息,只为接下来等待着的真的是一场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