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他都自身难保了……”乔小沐眼眶有些发涩，却若无其事别过头轻轻一哼，“这样吧，楚楚和这只狗你选一个。你要留下这只狗，行，楚严立马离开。如果你要选择楚严，那就立马把这只狗送出去。”
原本一直在旁边安静了看戏的言初听闻此话，表情立马委屈下来，毛绒绒的墨绿色大眼睛使劲眨着，望望乔小沐，又望望小豆丁，就差在脸上直接写满三个字：“留下我。”
隐约在言初身后看到了摇动着的尾巴的乔小沐满脑黑线的再度别开眼，为什么竟有感觉这是两只狗在小豆丁面前争宠呢？
面临艰难抉择的小豆丁看了看自己面无表情的姐姐，再看向装可怜的楚严，环抱着狗狗的手紧了又紧，最终狠狠跺了跺脚：“乔小沐，你没有同情心！”说完就抱着狗冲出了门去，转瞬又空着手冲了回来，径直进了卧室，重重关上了门。
门关的太重，整个老屋仿佛都在颤抖，言初转过目光看向乔小沐，发现她只是长长吁出口气，就面色如常的继续走进浴室卸妆，只是这次，她随手关上了浴室的门。
言初隔着门，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响响停停，唇角微微抿起，瞳中隐约泛起的碧色像是一汪潭水，深不可测。
乔小沐从浴室出来后的表现一如往日，竟然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拧开卧室的门进去拿了睡衣再出来洗澡，洗完澡招呼了他一下就进房间睡觉了。
言初轻轻叹息一声，走进了还弥漫着温热蒸气以及沐浴液香气的浴室，伸手擦掉镜子上的水雾，他双手扶着洗手池，低头，走了神。
以前，他认识一个女人，最喜欢小动物。什么狗啊猫啊，她养了一屋子，还带他去看，一个品种一个品种的，挨个教他辨识。所有的动物，她全都取了名字，那么多，他很佩服她不光从来不会记混，还能记得每一只的癖好和脾性。那时的他，对这些非常不屑，在她给他讲这些宠物的故事的时候，故意酷酷的不说话，心里却爱煞了她眼底眉间的温柔和善良。
可她后来，带着那些小动物嫁给了另外一个人，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耐心的听她讲东讲西，会不会包容她的过度爱心？
那如此有同情心的她现在会不会为自己担心？还是因为立场不同，恨不得自己死掉？
再见，永不再见。
他曾经在她的婚礼上指天发誓，从此有她公孙琦白在的地方，就休想会出现他言初！
然而，他毕竟是决定要回去了，这一次，不再只是感情上的仇敌。
言初洗完澡，躺在只铺了一层薄被的冷硬地面，在黑暗中久久无法入眠，却忽然听到卧室方向传来动静。随后厨房的灯就亮了起来，他微微起身，看到了灯光下乔小沐在里面一阵乱翻的身影。
然后她出了门。
他起身，默默跟上。刚走出院门，就看见了乔小沐蹲在巷尾的身影。
他悄然走过去，正全神贯注的看着眼前小白狗吃剩饭的乔小沐也没有发现，他蓦地出声：“哇！”
乔小沐惊得一下子蹦起来，小白狗也停下来一边鼓着腮帮子一边用滴溜圆的眼睛看着他俩，似是判定了没有什么危险，就又埋下头去继续。
乔小沐看着言初，无声的捂着胸口，似是在平息心跳，稍微过了会儿，就转过身子，避开了言初探察的目光。
“明明就也有同情心，为什么非要装心狠，让小豆丁误会？”言初揣着手，唇边抹开一点笑容。
乔小沐默然，只是又蹲下身，低头理着装着剩饭的塑料袋，将一些死角里的饭抖落出来。
寂静的时间太长，言初都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她才慢慢开口：“同情是一回事，现实是另外一回事。小豆丁还太小，眼里全是良善。
你从长孙然那里知道了我不是西容人，我刚刚也说漏了嘴……我和小豆丁是北临人，因为这次政变被困在了西容暂时回不去，可有一天如果我们能回去了，就只能舍弃这狗，这时这只狗只会更可怜，有什么比被自己信赖的主人舍弃更可悲的呢？这事我很早就教给了他……如果要养一只宠物，就要对它负责到终身。”
“你其实很会教弟弟，”言初眼里的颜色柔软下来，“难怪小豆丁会那样给你保证，可是他也说了可以送人啊……”
“那还不如现在就找个有条件好好对它的人家，养久了有感情，对狗对人都不是好事，”乔小沐勾了勾唇，“而且我想借机教会他这一课，同情心现在对他和我都太奢侈……更重要的，我怕他以后会捡回更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哎？”言初皱眉，不满的抗议，“你这样说怎么像我也是稀奇古怪的东西……”
“哧，”乔小沐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还真是稀奇古怪的东西。”
言初笑着上前一步，在她身边蹲下，“我还没跟你理论呢！你让小豆丁那样选择，如果他选择留下狗来怎么办？”
乔小沐突然出手重重拍了他一下，见他倏地皱眉，才一本正经的说，“看，你伤不是差不多好了么？他选了这狗，你就走呗。”
言初眼睛一下子瞪大，一副不敢相信、极度委屈的样子。
“逗你的，小豆丁跟你有感情了，他喜欢每天晚上有你陪着他，你还会给他讲故事……这点我有把握。”乔小沐稍稍眯眼，唇边狡黠的笑容让梨涡深深的陷入。
“对哦，刚刚是谁还说养狗养久了也会有感情。小豆丁倒是对我有感情了，我为什么就一点都没觉得你对我有什么感情呢？”言初轻轻哼着，颇为不满的嘟囔。
“是么？没有么？让我看看……”乔小沐一把拉过言初，皱着眉将他认认真真从上到下扫描了一回，然后放开，点头，“嗯，还真没有。”
言初睁大眼睛看着她，哭笑不得，乔小沐却自然而自得的弯起了唇角，垂下目光看着面前尽情吞咽的小狗。
片刻的寂静后，言初也看看那狗，再抬眼问乔小沐：“这狗怎么办？”
“我去酒吧问问看有没有人愿意收留吧。”
言初见乔小沐看着眼前的小狗时，眼神里难得露出了温柔，他的神思竟不自觉的飘远了，飘到另一个人那里。半晌，才回过神来，轻声问：“你其实很喜欢狗吧？刚刚听你的话竟处处为它考虑一样。”
“还行，”乔小沐微微点头，再一笑，“其实我更喜欢猫。”
“哦？”
“你不觉得猫是有灵性的动物么？有时候很高贵骄傲神秘妖媚，有时候又单纯娇憨傻乎乎的，尤其是那双眼睛，跟宝石似的，看着你的时候，你总觉得无法拒绝。”
就跟你一样。
乔小沐在心里默默补充。
“就跟我的眼睛一样？”言初拉开大大的笑容，微微抬起下巴，满是炫耀和得色。
倒不止是眼睛……
乔小沐为他说出了自己心底的话微怔，随后清浅一笑，目光落在言初脸上，啧啧两声：“其实妖媚这点更符合，你以前肯定是棵摇钱树。”
言初顿时又觉得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了，横着瞥她一眼，撇撇嘴，喃喃，“你真是……”
“我怎么了？”眼见小白狗已经吃完，乔小沐站起身，蓦地一个屈指弹在言初额头上，“走，回去。”
“咝……”言初捂住额头，乔小沐下手真不是一般的狠，“我说你这个女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