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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暖雪生香[种田](15)

老婆子看着闵真如,不知道这个所有孩子里最漂亮的他到底是傻子还是胆子大,不过毕竟是才五岁的孩子,她也不会太警惕,将自己手里的陶碗递过去给他,闵真如迈着小腿过去接了,还礼礼貌貌地说了一声“谢谢”。

老婆子心想,这恐怕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呢,不过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很普通,也没有戴什么金钏银镯,只有一个护身符,又不像大户人家的孩子了。

他们一般不会拐大户人家的孩子,怕出事,只拐一般人家里的,这些人家即使丢了孩子,也没有钱财到处找人,即使去报官,因为没有钱打点,最后官府找不到人也是不了了之。而这些人家,对自己孩子丢了也不会非找到不可,没了孩子,又生就是了。

天黑了,一家人都没找到闵真如,顾大娘哭得要晕过去了,一直在责怪自己,“都是老婆子的错啊,是我没看住他,要是我看住他了,他哪里会出门去呢。”

闵湘则是安慰她,“嬷嬷,你先别急坏了身子,一定能把他找回来的。”其实他也责怪自己,他想一定是他出门的时候没有把院子门拉过去关严,不然闵真如根本打不开门出不去。

他们让顾大娘在家里守着,也许谁有了闵真如的消息会找到他家来报信,他又和闵长清出门了,去了周围每一个水井里看,怕小如儿掉井里了,不过要是真掉井里了,这么长时间,恐怕也活不成了,幸好哪个井里也没看到,松口气的同时又害怕起来。

雍京城里有三条大河穿过,又有数条大河的支流,人工河,水渠,将这些河和支流连接起来,这里水系发达,让这里不会受干旱的困扰,在有洪水的时候,因为有泄洪的法子,一般也不会受洪水威胁,故而这里可以一直享受繁华。

但是,这么发达的水系,也让这里每年都有很多起被水淹死的案例,大多是孩子,也有被杀人抛尸在水里。

闵湘和闵长清找了这里水系下游的地方,问了人,说没有发现孩子的尸体,两人就又是放了些心。

闵长清去官府报官,闵湘就先回去,看家里有没有消息。

走到姜初衍家后门的时候,里面孙三娘出来,叫住闵湘道,“闵公子,可有小如儿的消息了。”

闵湘找到此时,简直心痛欲绝,精神恍惚,摇摇头,“还没有。”

孙三娘道,“我给我家公子带了话过去,公子家里有些人脉,应该会对找小如儿有些帮助。希望能够早些找到,他那么聪明又伶俐,讨人喜欢,一定不会出事的。”

闵湘除了说谢谢,便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回到家,顾大娘点着烛灯,坐在堂屋里,孤零零地等着希望,看到闵湘回来,就迎过来,问,“可有什么消息。”

闵湘摇摇头,“井里和河里都没有,恐怕,是被人拐走了,不过,这样倒有些希望,能够找回来的,嬷嬷,你千万不要急坏了身子,不然家里乱糟糟一团,可没有人支撑。”

顾大娘强忍住眼泪,道,“小如儿可不要有事啊。”

而这时候小如儿正在那个柴草房里睡觉,里面有跳蚤和虱子,咬得他睡不好,又冷得不行,只缩在那里瑟瑟发抖,此时是无比后悔自己出门了,没有听爹爹的话,不要随便出门。

他不知道爹爹会不会来找到自己,他实在是想家了,想被爹爹搂在怀里睡觉,暖暖的,香香的,本来今天要量身做新衣服的,本来晚上顾奶奶要做糖醋鱼吃,还会炸肉丸子。

容简得知闵家的儿子闵真如走丢了,到处找不到,已经是在晚上了,他下午进了宫陪皇帝说了一阵话,留在宫里用了饭,这才回府里。

刚回来,就被告知孙三娘那边派人来说闵家出的事。

容简愣了一下,本来只是安排罗石下去办这件事就好,但是突然心里的悸动让他没办法静下心来,跟着来了闵家。

闵家的院门根本没有关,罗石推开院门,容简走进去,闵湘正从堂屋走出来,看样子是又要出门,院子里只有院门口的两盏风灯亮着,容简的身影和面容在昏暗的光线里很不清晰,闵湘看到他,就说,“姜公子,我知道你在京城里有人脉,这个忙,你一定要帮一帮。”

他上前,眼里带着凄惶,将容简看着。

容简那一瞬间,整颗心都要被他慑过去了。

而闵湘也在那一瞬间看清楚了容简,因为容简来得匆忙,忘了易容了,而罗石居然也忘了提醒他。

☆、第十五章 当年

第十五章

七年过去了,当年最后一次见容简是什么模样,闵湘至今记忆犹新。

先皇驾崩之后,吴贵妃饮了毒酒为先皇陪葬,吴家就是从这时候开始走下坡路。

当朝皇帝登基,虽然吴家的女儿做了皇后,但是,他遭皇帝嫌弃的事情是尽人皆知的。

因为种种事情,新皇对吴家不仅是忌惮和厌恶,要铲除吴家之心,是一日强烈过一日。

终于,皇帝找到了机会,在昭元三年,给吴家定了罪,抄家问斩,而且吴皇后也被打入了冷宫。

在先皇驾崩之后,因吴贵妃陪葬,吴湘就再没有进过皇宫,即使当时皇后是他的亲姐姐。他从小便和家姊感情不亲厚,大约是家姊为人强势,比男儿还要意志坚强,见到他总是一副软弱的模样,对他就很有意见,他便也不大爱到她面前去惹她心烦。等他再长大一些,懂一些事后,他的姐姐又做了太子妃,他作为男丁,去探望总是麻烦,便很少时间去看她。

那时候,容简也已经出宫立府了,齐王府在内城西南边,吴湘为了见他,便经常过去,虽然只要让他父亲知道他去找了容简便要挨骂,但他也总是偷偷摸摸过去。

毕竟,让容简来找他更是麻烦,容简是王爷,在朝廷里做事,不仅忙碌,而且身份显赫,在哪里被人看到,总是会惹来不必要的事,而他自己则是身无功名,也没有事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所以,那时候,几乎总是他去找容简。

最后一次见容简时,容简在外面办事没有回来,他在齐王府里等了很长时间,坐在花园里的水榭里,虽然觉得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难熬,却也并无怨言。那时候,他总是愿意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体谅容简。

容简很晚才回家来,之前管家来找过吴湘吃饭,但是他拒绝了,坐在水榭里整个人冷得冰凉,却一点也不愿意动。

恋爱中的人,总是对两人之间的事情敏感无比,那时候,吴湘也不是不知道容简的奇怪之处,容简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喜欢走神发呆,或者就很喜欢紧紧抱着他,多少次都想把他往床上带,吴湘对于房事很反感,次次都不自在地拒绝他,他很怕容简只是想和他欢爱,而不是真的爱着他。

那晚上,容简回来,无声无息地从他身后将他抱住,吴湘被他吓了一大跳,然后就生气了,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容简要亲他,也被他狠狠推开。

容简蹙眉说,“是皇兄留了晚膳,我没办法脱身。”

吴湘便只好把气闷忍住了,他已经饿得胃难受,站起身来就要走,说,“我必须回家去了,我爹爹知道我来了这里,又会骂我。”

容简赶紧拉住了他,“你今天就留在我这里吧。”他的眼里是深深的黑色,却不是像以前那样温暖,好象是一个深邃的洞,要把吴湘吞噬其中。

吴湘没有答应,“我不能在外面过夜,不然一定会被发现。”

容简力气很大,单薄的吴湘哪里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容简紧紧抱住了,吴湘甚至觉得被他抱得喘不过气,“你放开,我要回去了。”

容简并不放开,“才刚刚见到,就要回去?不回去,就这一次,不回去,不行吗?”

吴湘瞪着他说,“我不回去,你又想做什么?”

容简说,“我什么也不做,真的。”

吴湘那时候其实心已经软了,“我才不信你。”

说着,已经把容简的胳膊掰开了,往外走,“我真的要走了,我爹爹每晚都得叫我去他面前问安,我只要不回去,他马上就会知道。好了,你又不小了,不要这样无理取闹。”

容简站在那里,已经长成了高大的男人模样了,吴湘回头看他的时候,他的身姿在烛光里,那样挺拔高大。

吴湘就那样走了,最后一次,算是不欢而散。

他坐着马车回家,回家的路并不近,马车的轱辘声在黑夜里响在他的耳边,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想自己和容简以后要怎么办,却没有答案。

回到家,不出所料就被他父亲叫去骂了几句。

就是这之后几天,他都不敢去见容简,之后便是突然之间的家难,下狱的时候,他甚至一时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

就是在那时候,吴湘的生活就真正结束了。

在牢里,吴湘就该死了,现在的他不是吴湘。

闵湘静静看着容简,虽然七年过去了,容简的变化那么大,但是他依然认出了他,并且愿意肯定他就是他。

当年的容简便已经深沉难测,稳重中透着威严,但是现在,他身上虽然更多的是平和亲近,但是认出他的闵湘,却觉得他距离自己更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