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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情说说案(103)

孟凯文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抽了一口烟,把眼角的湿润逼回去了,过了几秒,才开口道:“你就当发发善心,你去看看他,他要是好了,再敢骚扰你,我就把他另一只耳朵也扇聋了,绝对不让他继续祸害你,但是,至少这个时候,你帮帮他吧!”

苏瑶心酸的泣不成声,她虽然计较他的冷漠,却心疼他受的苦楚,她宁愿他一如既往的,高傲的离开她,也不愿他这副样子,让她心如刀绞。

苏瑶自然是二话不说要走的,陆霖见两人说完,抬步走过来,把苏瑶拉到一边,苏瑶以为他要训斥自己,比如说好了伤疤忘了疼,他却只是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傻狍子,我也看出来了,你这几天不是真的开心,不过一个礼拜,瘦的下巴都尖了。”

苏瑶哽咽出声:“我下巴原来就是尖的。”

“去吧,去看看他,你不要故意为难自己,你心里还没有真正的放下她,与其这样互相折磨,倒不如再去确认一下,你到底有没有真的想开。”

苏瑶轻轻地点了点头,格外感激陆霖的善解人意。

去了医院,苏瑶换了防护服,捂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两只眼睛在外头,被护士领到了白笙安的床位,他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因为后背受伤严重,他只能侧躺着,鼻子里插着胃管,胸口还连着心电监护仪,手背和胳膊上扎着静脉留指针,头顶上挂着沉重的吊瓶,她看着他露在被子外面的那截手臂,白净的胳膊上淤青一片,心口突然收紧,她就站在他床边,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听见动静,白笙安慢慢的睁开眼睛,直到看清来人是她,空茫茫的眼底才泛起了光泽,他虚弱的伸出手,牵连着一堆管路窸窸窣窣的作响,他轻轻地握着苏瑶的手,像个孩子一样惊喜的说道:“你来看我了?”

他的声音沙哑干枯,没了半点往常意气风发的模样,在仅有的十五分钟的陪侍时间里,两人再没开口说一句话,白笙安只是握着苏瑶的手笑,她只能扶着床档泣不成声。

陪侍时间过了之后,苏瑶正要走,他却突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神情惶恐的双手紧紧抱着她的手腕,嘴里呢喃着:“别走,别走,再待一会儿。”

护士很为难,轻轻扯开他的手,苏瑶转身离开时,看见他注视着她的背影不停的挣扎,输液的管路被挣脱来,他青紫一片的胳膊上顿时变得血红。

出了监护室,苏瑶觉得自己胸口依旧憋闷的无法呼吸,她蹲在地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开口道:“他不是有家庭医生吗?为什么不能回家里?”

“家庭医生只能解决小毛病,他现在命都剩半条了,遇到突发状况,家庭医生可解决不了。再说,你也不用心疼他,他现在因为感染发烧,脑子是糊涂的,跟傻子差不离,在哪待着不一样。”

苏瑶心口一阵阵的绞痛,伸手掐着孟凯文腿上的肉,哭的泣不成声:“他多难受啊,你别这么说他!”

“肉体上的痛苦不难受,心理上的痛楚才难捱,与其让我看他魂不守舍的德行,现在这傻乎乎的样子正好。”

“你别这么说他,你才傻呢!”苏瑶加大手劲,疼的孟凯文直跳脚。

出了医院,孟凯文送苏瑶回去,路上问她:“你也看到了他那个德行,他是基本上没什么主观意识的,所以说,这完全是我的自作主张。你要是觉得确确实实是他亏待了你,以后再没回头路了,那么,今天的事,我就烂在肚子里,不会和任何人说,但是,如果说,你对他还有那么一点同情心,那等他好起来后,你给他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

苏瑶低着头,因为哭多了声音闷闷的:“你今天说话真难听,你就是仗着白笙安意识不清,趁机欺负他。”

“呦呵,我的姑奶奶,这天底下除了你,还有谁能欺负得了他?”

“……”苏瑶没说话,低头纠结着自己的手指头,眼圈红红的。

送她回了公司,孟凯文就一言不发的驱车离开了,把车开到一个僻静地,才拨通一个电话,劈头盖脸的就骂:“我说你丫是不是傻的,我让你布置的可怜点,但没必要他妈那么可怜吧,白先生好歹是个人物,你这样搞太凄惨了吧?要不是苏瑶是个傻的,谁信呢?”

对方很委屈:“老大,你这样不厚道啊,你自己告诉我要弄的凄凉一点的啊!”

“算了算了,反正那个傻丫头信了,白先生就是醒了也不会怪罪你的,你可是替他追回了媳妇,头等功臣。”

白笙安后背被烧伤是真的,左耳突发性耳聋也是真的,为了见苏瑶跟个神经病似的也是真的,但是,脑子烧糊涂和晚景凄凉是假的,这大爷平时可没这么凄惨,简直是当仙人似的供着,有专门的豪华单间,单独的仪器设备,除了十来个专业护士分秒不差的悉心照料,他和尚绪之几乎是把医院当家了似的衣不解带的照顾他,吃饭必须是酒楼里订制,请了专业的按摩师按摩,防止压疮和肌肉迟缓。

请的专家都是国外飞回来的,一落地还是标准的伦敦腔,他跟个二愣子似的杵着,倒是床上这人,惨白一张脸,听得频频点头,气的他只想一个指头杵上去,质问他,你丫这不是好好地吗?好好地干嘛折腾人!

而另一边,魂不守舍的回了公司的苏瑶压根没想到这是白笙安和孟凯文演的一出戏,眼泡肿肿的,回来就躲进办公室里,一句话都不说,前台小妹看着她那两只眼睛,调侃的话也不敢说了,乖乖地把脑袋缩回去了。

陆霖正在和出版社沟通这次出版的相关事宜,见她回来,匆匆的挂了电话,拐进她的办公室,靠在门框上,象征性的敲了敲门:“怎么了,一回来就是这副丧偶的表情。”

苏瑶瞪着一双大眼泡瞧他:“你们怎么一个个不说好话,你才丧偶呢!”

“哎呦呵,我也想丧,但是你不嫁给我啊!”

陆霖嬉皮笑脸的,苏瑶不想搭理他,翻了个白眼,扭过身子兀自闷闷不乐,陆霖依旧打趣她:“你这样真丑,跟尼莫似的。”

“……”苏瑶嘟囔了一句:“尼莫是谁?”

“就是一条眼泡浮肿的小丑鱼。”

“……”苏瑶很配合的噗嗤一声笑了:“叫小丑的不一定就丑,再说了,鱼都是大眼泡啊!”

“好了,终于笑了,说说吧,怎么了,走的时候好好的,回来就这副德行。”陆霖走过来,靠在桌沿上,长腿一伸,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苏瑶内心煎熬的很,她明明已经做好了放弃的准备,但是今天看到白笙安这副样子又觉得心疼不已,尤其是他握着她的手不让她走的时候,她心里的酸楚一路蔓延到眼眶里,整颗心像是被人攥住搅紧了似的疼,她可以选择放弃他,却没办法选择不爱他。

她把今天所见所听和陆霖简单的说了一下,白笙安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的那一段跳过了,听了她说的,陆霖摸着下巴沉思道:“就没有博取同情的可能性?”

“陆霖你怎么这么小人呢!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说风凉话呢!”苏瑶捡起桌上的裁纸刀翻过刀背敲在他胳膊上。

“哎呦喂,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干嘛!”陆霖抱着胳膊龇牙咧嘴的躲开,确认人身安全后才继续说:“我不会给你压力,你又不是哈士奇,拴不住,主要还是看你自己,你如果放不下他,那你就去追,但前提是他要真心实意的爱你,不然的话,你这身在曹营心在汉,我就是娶了你,那头顶上也是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

“我……”苏瑶敛眉看着桌沿,脑袋里和这繁复的花纹一样冗杂,她头一次觉得如此茫然。

“这几天你先好好想想,我这边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你要把自己的心扎稳了,别这样摇摆不定的,对谁都没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