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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重锦官城(61)+番外

店家一边将壁阁上陈列的几个云水紋花梨木首饰匣子拿下来,一边道:“那位小娘子以往来过好些回,模样俊俏,说话又轻声细语的,十足十的大美人。她有时候一个人来,有时候携了同伴,但多数时候都是只看不买,您也知道,咱们店里的首饰好是好,但这个价钱实在是……”

实在是太贵,沁瑶瞥一眼首饰上标着的价钱,在心里暗暗接话。

仿佛听到了沁瑶的腹诽,店家世故地一笑,接着方才的话头道:“所以后来那小娘子突然拿了一块那样稀罕的石头来店里做耳坠,我还有些纳闷呢。不只如此,当日她还在咱们店里买了好些首饰,像是一夜之间变得阔绰了似的,出手好不大方。”

一夜暴富?沁瑶眉头蹙起,莫非她和冯伯玉猜得没错,柔卿等人的死果然与某位长安权贵脱不了干系?

店家这时将几个首饰匣子搁在桌上,在沁瑶眼前一一打开,道:“这几样都是咱们东家这些日子新做的首饰,都新鲜热乎着呢,您看看可有入得了您眼的?”

沁瑶低头一看,便见几个匣子内盛放着形状各异的首饰,有翠绿欲滴的翡翠蝴蝶,有红玛瑙嵌的珠花,有拇指大的东珠做的耳坠,每一样都流光溢彩,匠心独具。

最别致是其中一枚梅花簪子,不知用什么材质所致,通体晶莹清透,五枚花瓣雕刻得极其逼真,当中一点粉色花蕊纤毫毕现,跟雪白簪子相映成趣,真真是巧夺天工。

饶是沁瑶素来不热衷珠宝首饰,也不免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声,拿起簪子细细打量起来。

店家对沁瑶的表现并不陌生,几乎每一个看中某样首饰的女子都会流露出这种神情,他得意地一笑,道:“如何?这枚簪子叫雪中寻梅,据东家说,是取意于本朝孟大诗人诗中意境,材质用的是东海寒玉,这种寒玉极为珍惜难得,多年来鄙店也就得了巴掌大的一小块,东家想着做镯子太小,做耳坠又太可惜,便做了簪子。您来得巧,这簪子今日才摆出来,若您明日来看,准保已经卖了。”

诚如这店家所料,沁瑶确实看上了这枚簪子,拿在手上简直爱不释手,可她不必问价钱,也知道这等名贵饰物必定价值不菲,远远超出她的承受范围。

摩挲了好一会,她割肉似的将簪子放回匣子,故作淡然道:“唔,还算不差,但还比不得那对雨滴耳坠。”

说着作势欲起身,道:“也罢,既然那对耳坠需得碧紋水晶才能打造,我便试着去寻寻看,若真寻着了,再来贵店做耳坠吧。”

她明明什么也不买,却还东拉西扯了那么久,眼下甚觉可耻,便准备脚底抹油,做全面的撤退。

店家仍不死心,试图阻拦沁瑶道:“您请留步,我这还有一样首饰您没过目呢,您且看一看,说不定会合您的心意。”说着转身,从壁阁上最上一层架子上取下一个紫檀木匣子,小心翼翼打开匣盖。

里头却是一串鲜红欲滴的红珊瑚项链,乍一眼看着无甚特别,离得近了,才发现每一颗珊瑚珠子俱被雕成玉兰花模样,雕工繁复,极费心思。

“这可是咱们东家为店里的老主顾画了样子定制的,这个成色的红珊瑚可不多见,您若是喜欢,咱们店里还有一串胚珠,虽不能做一样的,但可以画了别的样子给您定做。”

确实不差,但依然比不上那根雪中寻梅,沁瑶意兴阑珊地笑了笑,摇摇头,忍不住重又拿起雪中寻梅簪在掌中把玩起来。

店家察言观色,低笑道:“我看这根簪子您着实喜欢得紧,别怪小的没提醒您,鄙店的首饰可都只有独一份,错过了可就再没有了。”

沁瑶简直恨不得给自己念一段清心咒,将脑子里不该有的想头通通驱散出去才好,刚要义正严辞地起身告辞,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阿寒忽道:“咦,那是不是澜王世子?”

蔺效今日穿一件皂色长袍,腰间系着根玉色丝绦,头上未束冠,只一根乌木簪,一身装扮利落雅致。

沁瑶是意外,起身打招呼道:“世子,你怎么会在此处?”

蔺效走近,先对阿寒点点头,随后看着沁瑶解释道:“我恰好在西市办案,听手下说你在附近,便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

说着,目光落在沁瑶手中的梅花簪,柔声道:“来挑首饰吗?”

第45章

沁瑶顾忌地瞥一眼那位满脸笑意的店家,将簪子放回首饰盒,起身笑道:“随便看看,可惜没有相中的。”

说着,对蔺效使个眼色,迈开步子便往外走:“店家,今日就到这吧,等我什么时候寻着了碧紋水晶,再来你们店里做首饰。”

蔺效飞速看一眼桌上的首饰盒,迟疑片刻,见沁瑶已往前走了,只好跟着出来,纳闷道:“碧纹水晶?你要用碧纹水晶做首饰么?”

沁瑶想起蔺效曾帮她夜探大理寺,对几桩案子的首尾不算陌生,有心想跟蔺效说说自己的推测。刚一开口,猛然想起若真和盘托出,不免会扯出冯伯玉私下拿出柔卿等人遗物之事,虽然她相信蔺效的为人,还是不愿意给冯伯玉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斟酌了一会,便将冯伯玉一节隐去,只说由于自己对几桩案子太过好奇,央着师父使了些障眼法,师徒二人潜入大理寺,取了柔卿和文娘的遗物来看。

“我知道这样做不合规矩,但我总觉得这几桩案子不那么简单,所以才想方设法去验了文娘的尸首。”沁瑶声音有些发虚,头一回在蔺效面前说话这么没底气。

蔺效这些日子派人常嵘等人轮班守护沁瑶,怎会不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今见沁瑶有意维护冯伯玉,他自然不便点破,可一想到沁瑶这些日子宁愿去找冯伯玉,也不愿找他帮忙,心里不免又酸又涩。

默了好一会,方开口道:“阿瑶,我这些日子奉了皇上旨意在查大隐寺之事,一时半会抽不出功夫。但你若要继续追查平康坊那几桩案子,我自会去跟刘赞打招呼,你不必有所顾忌,只管去大理寺察看尸首便是了。”

说完,恨不能再在后面添上一句:不要再去找那个冯伯玉了。

沁瑶听了这话,只觉得蔺效实在是个面冷心热之人,心里不由涌起浓浓的感激:“前些日子已经麻烦过世子一回了,见你事忙,就没再好意思再去叨扰世子。既然世子不嫌麻烦,往后若有需要世子帮忙的地方,我自会再厚着脸皮去找你。”

蔺效见沁瑶这般郑重其事,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但心里那股沉甸甸的闷胀感总算缓解了些。

他从怀中拿出那晚沁瑶托阿寒去找他时递给宫人的玉牌,重交还给沁瑶道:“这块玉牌你依旧拿着,若真如你所说,此案幕后之人有些来历,恐怕轻易不好对付,你万莫私自行动。”

虽如此说,他也知道这句话不过白嘱咐,沁瑶的性子向来是遇强则强,若真让她查出了什么蛛丝马迹,恐怕不会因为畏惧困难而轻易放弃。

沁瑶未来得及答话,常嵘忽从街道另一头匆匆走过来道:“世子,皇上急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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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瑶和蔺效道了别,未回瞿府,径直跟阿寒去了青云观。

观内静悄悄的,一路行来,一个香客及观内子弟都不见,直走到内院,方看见小道童福元正坐在师父的卧房门口打着盹。

“师父呢?”沁瑶跟阿寒意识到清虚子多半在午睡,将福元唤醒,悄悄问他。

福元见是大师兄和大师姐回来了,忙揉着眼睛起身道:“方才观里来了一个和尚,师父跟那和尚在房里说话呢。”

和尚?沁瑶跟阿寒面面相觑,师父什么时候跟和尚有了来往?

正纳闷着,房门吱呀一声,清虚子领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从房内出来了。

看到沁瑶和阿寒,清虚子面色明显的一僵,似乎没料到他们二人会在这个时候回观。